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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月凌情 - 龍門新娘【單】 [打印本頁]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1:22 AM     標題: 月凌情 - 龍門新娘【單】

本帖最後由 opqt57cz 於 2013-12-17 10:16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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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她肯定叱吒商場的龍卓鴻,
若不是貌似禿鷹,便是狀似異形,
否則他何必無恥到利用她家的「經濟危機」,藉機逼婚?!
不行!她絕不能屈服於惡勢力,她要據理力爭!
但,天啊……他竟是那個當眾掠奪她初吻的陌生男子……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碰上她後全數瓦解!?
難道是因為她的美麗、聰明?還是她在他心底引發的無限憐惜?
瞧她視「龍門少夫人」寶座為沼氣毒窟船的厭惡,
是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征服慾望,決定了,
就是她——他的龍門新娘……

【出版日期】
1999年3月15日

【出版社名稱】
耕林

【書系及編號】
星語情話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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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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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12:57 PM

第一章

  看向穿衣鏡中身裹白色露肩絲質禮服的自己,撫著白皙細嫩的肌膚,盯著鏡中所呈現的絕美五官,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有著美麗容顏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然而,她的嘴角卻隱約揚著一絲譏諷。她知道擁有美麗的外貌,對公司業務有著極大的助力,但,卻也在無形中阻撓她攀向事業的高峰。因為她所有的努力,會被她的美麗遮去光彩!

  人們都認為美麗與智慧不可能並存,而他們也真的是以這樣的眼光在看她。對於如此愚蠢的想法,她感到可悲!

  盯向一旁的獎座,她嘲諷的嘴角揚起勝利的笑容。今天,她終於憑借自己的努力,得到大眾的認同。她的心是飛揚的,因為——她是最好的!

*****

  廣告界一年一度的盛大頒獎典禮終於完美落幕。Joy能以黑馬之姿拿下最佳創意的獎座,早在同業的意料之中。只是,在市儈的商場上、在這陽盛陰衰的行業裡,Joy的能力常常會被視而不見。因為,大家注視的,總是她那一張美麗的臉孔。

  美麗的女子總是神秘。她從不主動談起自己,對於所有人的好奇,總是一笑帶過,甚至連中文姓名也從未公開。遇有人再三追問,她總是冷著容顏道:「I am Joy!」

  她的美麗與神秘讓人深陷其中,迷戀不已,他們希望能再見到她的出現,只是等候許久,卻未見其芳蹤。

  「Joy來了!」首先發現她到場的賓客,發出一聲驚呼。

  眾人紛紛轉頭朝入口處看去,許多驚艷的目光,全聚焦於她的身上。

  輕踩著婀娜的腳步,Joy風情萬千的出現在酒會入口。

  環視會場四周,她深邃明亮的雙眸,透露著一股無人能及的自信神采,對於來自周圍欣羨與愛慕的眼光,Joy只是微微的一笑。

  一看到她窈窕身影出現在會場入口,正周旋於客戶之間的林主任立即奔向前去,二話不說就把她給拖到一邊。

  「Joy,妳終於來了!下次麻煩妳準時一點好嗎?妳不知道他們有多煩人,不斷在追問妳這個最佳創意得獎人怎麼還沒有到場。」

  他拿出手帕,擦拭著剛剛被許多酒會貴賓給煩出來的汗水,「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他們是為了廣告找上伊楓,還是為了妳這位號稱全球最美麗……」

  「你這是在貶他們好色還是在誇我?」她打斷林主任尚未說完的話,挑眉問道。

  「嘿……我有說得這麼明顯嗎?」他搔著頭笑道。

  「有,你左臉寫著Joy是花癡,右臉秀著客戶是色狼。」

  「不會吧!我怎麼可能這麼直?通常我都會加以掩飾的。」林主任佯裝吃驚的說道。

  「我可先提醒妳,今晨代理商已經等妳很久了,自己多注意點。」林主任笑著,一邊閃躲Joy落下的粉拳,一邊偷偷指著會場中,正朝他們快速走來的一位西裝筆挺,卻留有一頭長髮的男子。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她看到那個長得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的代理商,一想到要和一個性別不明的人說話,她的汗毛就全都豎了起來。

  「他那高八階的音調我不敢領教,還是幫我打發他走吧!」她丟下一句話,便轉身迎向另一群人。

  穿梭在各名牌代理商與廣告同業之間,Joy總是帶著甜美的笑容,溫柔而周到的與每一位在場來賓寒暄。她不喜歡這種商場應對,但如果是為了事業,她願意做部分的退讓。

  在致完詞,接受了現場來賓的掌聲後,Joy找了空檔,躲到一個能全觀會場的角落,輕輕的拍拍已經笑得有點僵硬的臉頰。

  看著眼前的盛大慶祝酒會,Joy回想起以前——

  自從大學畢業,她就進入父親的伊氏企業當特別助理。或許是父親察覺到她行事不按牌理出牌,只憑直覺動作,也發現她心思細膩、想法新穎,非常適合走廣告創意這條路,就大膽的將伊氏關係企業中的伊楓廣告交由她統籌管理。

  從一進入伊氏企業,她為了做事方便,也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要求父親不要公開她與伊氏之間的關係,而她的名片上也只印了Joy這個英文名字而已。

  她當然知道,在父親伊程所有關係企業的護衛之下,自己的前途將更為寬廣而無障礙,只是,她更想靠自己為伊楓廣告創造出另一番局面。事實也證明,即使她隱瞞自己與伊氏的關係,一樣可以在廣告界闖出一片天地。

  在沒有伊氏第二代身份的護航下,她——伊涵藍一樣是最優秀的!

*****

  這天,伊涵藍心情沮喪地走在馬路上。

  最近公司剛接了一支代理法國唇膏產品的廣告,訴求的物件是年齡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的都會女子,所以她希望主角的人選也在這年齡間。可是,客戶卻要求起用十八歲的新星!

  在林主任告訴她龍門集團的這個要求時,她的直覺反應是:我的天!十八歲怎麼可能表現出都會女子的成熟神韻?

  伊涵藍走過馬路,一邊嘀咕著。真不知道那個龍門首腦在打什麼主意?該不會是想老牛吃嫩草吧?她不屑的撇撇嘴角,在心裡咒罵著:棺材都進一半的人了還這麼貪色!

  每當遇到難題,她總是會漫無目的的四處閒逛。這時抬頭一看,伊涵藍發現自己竟然晃到了火車站。

  她買了到羅東的來回票,上了車後,拿出剛買的雜誌,隨意的翻閱著,偶爾抬頭往窗外瞧去。

  看著快速倒退的窗外景物,她的腦子裡想的是一張稚嫩的青春臉孔,卻有著唐突的成熟神韻。

  她忍不住呻吟一聲,光想到這樣的組合,她就已經可以感受到失敗的逼近。

  抵達羅東,利用短暫的時間,涵藍在車站附近閒逛著,享受與台北截然不同的鄉村氣息。

  回程時,她選擇搭乘自強號,找到座位後,她看見另一邊坐的是一位面容慈善的老奶奶,及可愛的小女娃。涵藍露出微微的笑意,與她們打招呼。

  老奶奶和善點頭響應,而小女娃見到涵藍的甜笑,馬上給予她一個特大號的純真笑容,教涵藍真想將小女娃抱進懷裡。不過她注意到,位於自己座位旁邊身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似乎對她抱著警戒的態度,或許是她們的家人吧!教她也不好意思打擾。

  沿途,她依舊看著窗外,瞧著遠山的綠樹,然而她的腦子裡還是無可避免的想著:該用什麼辦法來說服龍門集團放棄指定的主角?

  不管了!再這樣想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找個時間直接和龍門集團溝通,如果龍門不答應退讓,大不了伊楓廣告不接這筆生意。伊涵藍下定決心。

  突然,身邊傳來了些許的騷動,涵藍轉頭看去,發現有個青年指著車票上的號碼,表示老奶奶坐了他的位置,正不客氣的要她起身。老奶奶一臉茫然站起,讓出座位。

  中山裝男子一見有人打擾,拿過那青年的車票一看,發現他的座位是從台北才開始,立即禮貌的要他站起來。

  「這位先生你好,我是老沈,這個位子目前是我家主人的,請你讓一讓。」

  「你算什麼東西?敢管我的閒事!」他橫眉豎眼,狠著口氣說話。

  老沈試著與對方解說票上的註記,希望對方能發覺自己的錯誤,誰知,那青年就是不把他的話給聽進去。

  青年一臉蠻橫表情,就好似街上混混,說什麼也不肯讓。老沈見與對方講理沒用,氣得滿臉通紅。

  「小沈,退下。」宏亮的聲音由老奶奶口中傳出,「讓他坐。」

  「這……老太君?」老沈強壓下出手的動作,一臉愧疚,「都是我不好。」

  「老奶奶,我到台北就要下車了,這兒您先請坐。」涵藍站起身,指著自己位子道。

  「這……這太不好意思了,我們也是到台北的。」她看著涵藍。

  「那您就更要坐下了,不然,其他的人會認為我跟旁邊的這位先生一樣,不懂禮貌。」涵藍邊說,邊扶著老奶奶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那就不好意思了。」

  「您坐。」涵藍露出甜甜的笑容。

  老沈見涵藍自動讓位,態度馬上和善許多,對著她點頭一笑。

  「沈叔叔,還是你去跟那個人一起坐,讓小妹妹過來這裡?」涵藍指著故意裝睡的混混,「現在小孩子學習能力強,會有樣學樣的。」

  「是的,小姐。」

  「妹妹叫什麼名字?」涵藍溫柔的問。

  「阿姨,我是丹芸。」

  丹芸表情畏怯地看著坐在旁邊的人,她對剛剛的情景還有點害怕,而且,那個人的腳伸得那麼長,她根本就沒有辦法走出去。

  「為什麼叔叔要搶我們的位子?」她噙著淚水問涵藍。

  聽到丹芸的問題,涵藍示意老沈坐回原位。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她的聲音足可讓前後的人聽得一清二楚,「有可能是他書沒有念好,學校沒有教好,爸媽也沒有把他管好吧!他這樣是不對的,妳不可以學,知不知道?不然大家就都會討厭妳。」涵藍看到對方已經張開眼睛在瞪她了。

  「不要!我不要和叔叔一樣被討厭。」她的頭如波浪鼓般搖著。

  「丹芸放心,對不喜歡的人妳都還會以叔叔來喊他,這就表示妳是一個很乖、很有禮貌,也很懂事的小孩子,大家都會喜歡妳的。」涵藍讚許著。

  聽到阿姨對自己的讚美,丹芸開心的說:「謝謝阿姨的誇獎。」

  「其實,就算我們買的是有座位的票,在看到一些長輩時,還是得看情形讓位。」涵藍看著對方已漲紅的臉色,續道:「從基隆到台北也不過幾站,實在是沒有必要為了這短短的車程,讓大家留下壞的印象。」涵藍自顧自的說著,也不管那青年是不是會突然一巴掌就朝自己打來。

  「阿姨,叔叔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好像生氣了。」

  「生氣?怎麼會?」涵藍當然也看到對方難看的臉色,但是一樣接著說道:「既然做了,就不要怕被別人批評,這樣會顯得很沒有風度。」

  伊涵藍以鄙視的眼光看著那個顯然已快被她激怒的人,「不過,反正搶位子的事都做了,有風度可能也會讓人覺得很奇怪。」

  坐在一邊的老奶奶聽著她們的對話,暗中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萬一那個人惱羞成怒,對她做出不利的舉動,那可怎麼辦呀?

  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以前這麼做的時候,從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今天他居然讓人給修理了,他目光惡狠地瞪著站在旁邊的黃毛丫頭。

  「妳以為妳是誰?講話這麼大聲,小心嫁不出去!」他的口氣很凶悍。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想娶我的人現在已經從台北排到高雄去了,所以,這事就不勞你擔心,你還是煩惱一下自己吧!先生。」涵藍輕鬆的說著。

  看見四周眾人訕笑的表情,那青年氣急敗壞的離開這節車箱,臨走前還回過頭,兇惡地撂下狠話:

  「出門給我當心點!」

  「你放心,我出門都很遵守交通規則的。倒是你——」涵藍話中有話的說道:「看你心情這麼惡劣,不妨去買兩束白玫瑰消消氣。」

  一聽到白玫瑰這三字,他嚇得臉色發青,連滾帶爬地倉促逃離她的面前。

  涵藍睜大眼,看他跑得像是被鬼追一樣。

  真不敢相信『白玫瑰』三個字居然這麼好用,吐了舌頭,涵藍有點罪惡的看著那青年被嚇跑的背影。

  看他跌撞逃離的背影,她不禁想到剛認識玫瑰的那段日子——

  從大一開始,她和玫瑰就是同班同學,但因玫瑰的行蹤過於神秘,前兩年同班下來,她們幾乎不曾說過話,見了面也只是點頭而已,因為玫瑰總是冷著一張容顏。

  對她這種處處過於自我保護的行為,涵藍很難以接受,也因為這樣,她們之間可說是沒什麼交集。

  玫瑰無形中所流露出來的自信與冷傲,讓許多人對她感到好奇,曾有人猜測,她可能是黑道家族的一份子,卻始終無法得到印證。就這樣,總是一身白衣的她,因為其獨特的神秘行為,及令人無法忽視的高傲神態,使得『白玫瑰』三字在校園中漸漸傳開。

  但是,從大三開始,她對白玫瑰的看法完全改觀了。她永遠也忘不了玫瑰以其慣有的冷漠態度,為她挺身而出的那一天——

  那天下午,她就如同以往一樣,到學校附近逛書店,當時有人故意推了她一把,讓她一時失去重心,往另一人身上倒去,在慌亂中,她剛想向被她撞到的人道歉,抬頭一看,卻見到一雙邪惡的眼睛,她不安地轉過頭,就瞧見推她的人正站在一邊,眼神曖昧而猥褻。

  就在她想趕快逃離這兩個人時,他們卻不約而同的阻攔她的去路,教她是驚慌不已,她求救的望向旁邊的顧客及工作人員,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她,眼看那兩名惡棍就要對她伸出魔掌。

  這時,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映入眼簾的竟是冷傲的白玫瑰。玫瑰牽起她的手,臉上露出冷冷的笑,對阻攔走道的兩人道:「敢擋我白玫瑰的路?」

  玫瑰也不過就說了這一句話,兩人的臉色馬上一變,驚駭地衝出書店。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伊涵藍打從心底對玫瑰崇拜不已,和玫瑰相處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在對玫瑰的瞭解漸多時,涵藍開始欣賞她那如同白色玫瑰般高雅冷傲的個性了。

  玫瑰曾告訴過她,如果哪天在外面遇上麻煩,不妨先請對方買一束白玫瑰,當時她還對她的話不以為然,直以為她是太喜歡白色玫瑰花而產生自戀情結,天真的以為一束花就可以幫人解圍。

  不過就之前的例子與剛才那個人的反應看來,也許白色玫瑰還有其他的含意存在,不然怎會有人一聽到『白玫瑰』三個字,就嚇得落荒而逃?

  「等她回國,我得找個時間好好的盤問一下。」涵藍低頭思量著。

  老奶奶若有所思的盯著涵藍,不禁想著,那個一直讓自己操煩過度的不孝孫子,如果遇見了她,緋聞會不會稍微減少一點?

  這時,一個想法在她的腦海裡形成了,老奶奶對坐在一旁的老沈低聲說了幾句,就見老沈一臉的不解,但仍點頭回應,一邊偷偷地瞄了正在教孫小姐唱歌的女子一眼。

  當涵藍將公文送進父親的辦公室後,一陣胃痛迫使她蹲了下來。她皺著眉頭,閉起眼睛,希望胃痛能快快消退。

  「怎麼了?」呂敏經過走廊時,瞥見她異常的動作。

  聽到聲音,涵藍睜開眼睛,抬頭看向正朝自己走來的母親,她強迫自己站起來。

  「胃又痛了?」呂敏撫著她蒼白的臉。

  「沒事的,一會就好。」

  「妳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我讓小賴送妳去。」呂敏扶著她。

  涵藍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只得點頭答應。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1:42 PM

第二章

  覺得胃不再那麼痛了後,她睜開眼看看窗外,發現車子正行經敦化北路,而龍門企業大樓便聳立在不遠處。

  「小賴,在龍門停車。」她急急的說著。

  選日不如撞日,趁今天順路經過,就上去和龍門的公關經理把廣告主角的問題解決掉,免得事情越拖越久。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龍門,在踏進一樓大廳時,涵藍即被龍門氣派的大廳裝潢給震懾住。

  他們伊氏企業也小有名氣,只是,今天這麼一比較,她才知道龍門大得令人咋舌,難怪外界都以王國來統括龍門所有的關係企業。

  龍門大廳兩側各懸掛著一幅巨型的名畫,濃厚的藝術氣息瞬間便將原有的市僧洗滌一清。且高聳的挑高設計及四面淺藍玻璃的采光,讓這大樓顯得分外明亮而尊貴。

  涵藍站立於大廳的正中央向上望去,看著一層又一層的樓別,她閉起雙眼,緩緩張開雙臂,想像此刻是站在幽靜的山野間,深深吸一口氣,彷彿是想呼吸那清新的綠野涼風。

  專用快速電梯傳來叮的一聲。兩名黑衣男子走出,並立於電梯兩旁。

  「龍先生好。」坐於櫃檯後的服務小姐立刻站起,訓練有素的對著尚未跨出的人低頭問好。

  「龍先生,如果讓她來詮釋這支唇膏廣告……」龍門的公關陳經理拿著一名新人資料跟在後面。

  「噓……」龍卓鴻示意陳經理停止報告。

  一踏出電梯,他便心悸於眼前所見到的景象,她……她竟然融入了這一片湛藍!是什麼樣的女子,會在公共場合如此放心而自在的任由思緒自行飛揚?

  他想得到她!這是龍卓鴻此刻心中最清楚不過的渴望。當下,他大步朝她邁去,未曾知會、未曾徵詢,他只想與她同游於想像的空間。

  龍卓鴻一手摟著她,一手撫過她細緻的臉頰,迅速低下頭吻住那飽滿而豐潤的紅唇,並在她張口想呼救的剎那,他的舌快速的竄入她含蜜的口中,肆意享受著她唇中的甜蜜。

  在涵藍閉眼徜徉於自己的想像空間時,突然感覺到身旁有人靠近,她急忙收回神遊的思緒,一邊責怪自己不當的行為。當她張開雙眼,垂下雙手想恢復應有的舉止時,映入她眼底的,是一張略嫌冷厲而剛毅的臉龐。

  涵藍睜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住她!她害怕得想高呼求救,卻讓他靈巧的舌趁虛侵入口中,她掙扎著。

  只是,掙扎似乎沒有太大的用處,涵藍根本無法逃離對方強而有力的擁抱。

  慢慢地,她不再排斥對方送給她的這一個吻,在他的引領之下,涵藍漸漸迷醉在他所構成的浪漫氣氛中,因為,她也開始有樣學樣的送上自己的舌尖,與他相纏。

  涵藍踮起腳尖,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專心享受著他所給予的一切。

  原本跟在龍卓鴻身邊的人全愣住了。雖然他的私生活十分靡爛,但是從不曾見過他這般熱情。而今天——

  就在大家為龍先生突然失常的行為感到好奇時,他們更為藍衣女子接下來的動作發出一聲驚呼。

  涵藍猛然張開眼,看到對方還渾然忘我的沈醉在熱吻裡,心中有氣地用力一咬,接著使盡全身僅剩的力氣,揚起手,啪的一聲,龍卓鴻的臉上立即出現五指印。

  他一手碰觸著被她咬傷的下唇,一手撫著灼熱的左臉。這一巴掌還真是打醒了他那混沌的腦袋!卓鴻看著眼前怒目以對的可人兒,非但沒有生氣,甚至還對她露出罕見的笑容。

  便衣安全人員跨步上前。

  「退下。」他眼色一暗,對突然閃出的兩人感到十分不悅。

  「是。」兩人馬上低頭,退至他的身後。

  伊涵藍瞪視著四周圍觀的人群。對方的人馬這麼多,而她就只有一人,似乎有點寡不敵眾。但是——

  「有沒有搞錯?是他不對在先的。」她指著那個罪魁禍首。

  聞言,周圍頓時鴉雀無聲,也沒有人有一點的同仇敵愾。

  對她方纔的熱情反應,龍卓鴻可是十分的欣賞,「妳剛剛的表現……好像並不排斥我的行為。」略微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龍卓鴻對她可以輕易點燃他內心的慾火有點不解,也有點訝異。她不過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未對他做出任何的誘惑,為什麼他會對她產生一股強烈的佔有欲?

  「你!」涵藍為他的直言而面紅耳赤。她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真是背,明明就是被欺負了,卻還有苦說不出。

  涵藍情緒一急,胃又開始痛了起來。

  「慢著。」他出聲喊住轉身就要向外走的伊涵藍。

  涵藍撫著胃,只想盡速離開,哪會聽從他的話,乖乖站住?

  剛走出旋轉門,她就看見小賴倚在車邊看手錶,隨即又坐進車內。她正想開口喚住小賴時,轎車卻已當著她的面駛離。

  那兩名便衣人員一聽到男子的命令,馬上衝到她的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涵藍撫著胃,難過得想走下樓梯,自行招出租車上醫院,卻讓剛剛那兩人給堵住了路。她抬起泛著冷汗的臉,看著他們。

  「龍先生要妳等一下。」他們也注意到了她蒼白的面容。

  「我得上醫院去,你們請他自己去等吧!」她顫著聲音說。

  「這——」

  「妳要去哪裡?」龍卓鴻在幾步遠的地方開口問,接著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低頭看見她慘白的容顏,他心中一緊。

  「妳怎麼了?」他伸出手想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我——好痛!」

  下一刻,黑暗朝她席捲而來。

*****

  龍卓鴻輕輕的將散落於她臉頰的長髮撩於一旁,細心而溫柔地為她拭去額上的冷汗。

  看著她沉睡的容顏,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滑移。他輕柔的描繪著她的五官,描過她緊閉的雙眸,繪著她挺直的鼻樑,最終繞著她那完美的唇形,畫過一次又一次。

  感受著經由指尖傳來的光滑細緻觸感,卓鴻微仰著頭,閉起雙眼。

  「龍先生。」突然,陳經理開門闖入病房。

  一見到龍卓鴻那明顯受到打擾的眼神,陳經理害怕會聽到他嚴厲的指責與咆哮,急忙想轉身退出病房。

  「進來又出去?你閒著沒事做?」龍卓鴻一整飄忽的心緒。

  「不是的,我剛替伊小姐辦好了住院手續,所以想把她的身份證還給她。」陳經理趕緊說道。

  「身份證?你怎麼會有她的身份證?」他挑眉問道。

  「我在她皮包裡找到的。」一見龍卓鴻的臉色忽變,陳經理低下頭,小聲的解釋道:「您剛才要我替她辦理住院手續,所以……」

  卓鴻看一眼陳經理拿在手中的證件,繼而伸出手,「拿來。」

  陳經理連忙把身份證交到他伸出的手上。

  龍卓鴻拿過一看。伊涵藍,父:伊程,母:呂敏……咦?原來她的父母也是商場上的名人,難怪覺得耳熟。

  龍卓鴻微露出一抹含有深意的笑。既然是同行,那對他及她以後的事,就更方便了。

  他拿過置於椅上的她的皮包,想將涵藍的身份證放進去。在拉開外層的拉煉時,放在夾層裡的幾張名片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龍卓鴻抽出一看——

  伊楓廣告公司總經理Joy

  龍卓鴻驚訝的看著手中印有相同內容的幾張名片。他的視線在名片及沉睡的涵藍之間來回。誰會在自己的皮包內放這麼多張同一個人的名片?除非……她就是本人!

  因為這個發現,龍卓鴻的唇角微微揚起。

  原來,這個令他感到迷惑的女子是伊氏企業第二代——伊涵藍,而伊涵藍竟然就是傳聞中那位美麗而神秘的伊楓總經理——Joy。

  他真難以相信,眼前這位纖細嬌弱的美麗人兒,會是廣告界新竄起的那一匹黑馬!

  陳經理雖然好奇龍卓鴻臉上突來的笑意,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告知,他們如果再不趕快離開醫院,和皇祁集團所約定的時間,恐怕就要遲了!

  皇祁的總經理對時間觀念向來十分的重視,對其合作的公司也會作相同的要求。雖然龍先生和皇祁總經理歐陽紹祁私交甚篤,但,如果龍門在這當口放了皇祁鴿子,一樣會影響龍門日後於商場上的聲譽。

  「龍先生,」陳經理善盡職責的提醒,「您約了紹祁先生三點在豪景飯店碰面。」

  龍卓鴻猶豫著,雖然他不在乎皇祁,但是和她比起來,紹祁應該比較重要吧!

  「找個人來照顧她,等我回來。」  

  一路上,他想的全是伊涵藍,就連陳經理的報告,他也沒聽進多少,只掛心著她醒了嗎?

  陳經理當然也發現到龍先生的異狀,他心裡納悶著。難道剛剛那位絕色女子,已經奪去龍先生所有的注意力?

*****

  豪景飯店——

  「卓鴻。」歐陽紹祁見卓鴻又心不在焉,重重的朝他肩膀拍下去。

  「歐陽紹祁!」他緊皺濃眉。

  「怪不得我,誰叫你又分心了!」紹祁雙手一攤,一臉的無奈,「既然你的心已經不在這裡,那我也不敢再強留,我看,你還是回醫院去看她好了。」

  方纔他利用卓鴻分神的時間,向一旁的陳經理打探了情報。他想知道卓鴻今天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一副失神的模樣?當他聽到陳經理轉述當時情況,大吃了一驚,莫非——龍門新娘即將現身?

  「看她?你說誰?」龍卓鴻放下酒杯,懶懶地靠向椅背,看著好友。

  再怎麼說,一個剛見面的女子,怎麼比得上紹祁在他心中的份量?他龍卓鴻又不是純情少男,女人只是他在無聊時的玩物,何必太過認真?

  況且,像他這樣的男人,永遠有數不盡的女人圍繞在身邊,何須為了一個初次相遇的女子,而壞了他和紹祁的友情?龍卓鴻不斷的在心底提醒自己。

  只是——為什麼現在的他卻還牽掛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兒?他瞇起眼盯著桌上的咖啡。伊涵藍讓他的心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愫,讓他只想要她陪在身邊。

  龍卓鴻有點懊惱,一甩頭,他想甩去腦中的她。他狂妄自大的告訴自己,如果真的想要她,她是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

  一睜開眼,伊涵藍就瞧見自己已躺在白色的病房裡。是小賴回頭找她,看她又胃痛了,才趕緊送她到醫院的嗎?

  她深深的吸一口氣,確定胃不再疼痛後,坐了起來。看了看病房四周,發現這並不是她所熟悉的環境,她心裡納悶著:小賴怎會把她送到這裡?或者……送她到醫院的人並不是小賴?她努力地想記起之前最後的記憶。

  在努力而認真地回想之後,涵藍的表情很明顯地垮下來,因為她這次可虧大了,不僅讓『他』佔了便宜,甚至還欠『他』一份情。她精神上的損失,簡直是難以估計!

*****

  就在他和紹祁的會談即將結束時,陳經理遞上了手機。

  「龍先生,伊小姐不見了。」透過手機,他聽到小張顫抖的聲音。刷地一聲,龍卓鴻憤怒站起。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正要幫他加水的侍者嚇得手一滑,水瓶脫手而出,鏗鏘一聲就摔碎於地,濺濕了光亮的地板。

  「飯桶!」龍卓鴻怒不可遏地朝手機大吼,「顧個人都會顧丟,那我還要你做什麼?」

  「我——」小張害怕得牙齒直打顫。

  龍卓鴻怒目瞪向陳經理,將手機丟還給他,正想對他發飆時,看到他已是一副準備承受狂嘯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超乎尋常,且太過於小題大做。她不過是個初識的女子,何需為她來責難自己的部屬?

  「陳經理,你先回去。」他緩和自己的語氣。

  「啊?」沒有聽到預期的責罵,陳經理大張的嘴巴忘了合上,不過,他還是記得該慶幸自己的幸運,連忙說道:「是,是,我這就先回公司去了。」陳經理話一說完,人便一溜煙地跑掉。

  龍卓鴻深吸一口氣。她走了也好,這樣他對她的感覺可以稍微冷卻一下。

  「她跑了?」看到卓鴻點頭,他接著問道:「那你還不去找?」紹祁知道他的心情一定是糟透了。

  瞧卓鴻剛剛一聽到人不見時的那股暴怒,歐陽紹祁還真替看顧她的人擔心。幸好是用電話通知,不然他還真怕卓鴻會直接拿水瓶砸人。

*****

  一回到家,涵藍先洗了一個舒服的澡,在她調整好枕頭,準備舒服的躺下時,電視上一則大火的消息,讓她的臉頓失血色。

  從電視新聞快報中,她看到南部某著名工業區內的工廠大樓冒起濃煙大火,涵藍強忍著悲傷,張大眼看著電視上所播出的救火畫面。

  天啊!那是伊氏企業在南部的工廠啊!

  一進入伊氏大樓,伊涵藍按下電梯,直上十樓。

  「爸,媽。」她推開門,走進父親的辦公室。

  見到相互對望,沉默不語的父母,涵藍知道他們已經被告知南部工廠失火的消息。

  「爸,要不要我下南部一趟?」伊涵藍走到父親的面前,她希望自己能為伊氏企業盡一點心力。

  「妳把伊楓廣告管理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插手。」伊程佈滿風霜的臉上,透露著倦意。

  「爸,我……」她的話都還沒講完,就讓伊程給截斷了。

  「聽話,其他的事我和妳媽媽會處理。」

  涵藍無力的答應,現在她也只能祈求工廠的損失不會太大。

*****

  這天下午時分,龍卓鴻邀請公司高級幹部一同至豪景飯店喝下午茶。

  從餐廳走過的許青看到這群龍門的高階層主管,以及領頭的龍總裁,也就是他的頂頭上司——汪鳳處心積慮想得到的男人,便帶著算計的詭笑,加快步伐往辦公室走去。

  跟隨汪鳳這麼多年,對她妄想嫁入豪門的白日夢,他多少知道一點,不過,他更清楚汪鳳在龍卓鴻眼中的價值。

  所以,他並非好心要去通知汪鳳,而是想讓汪鳳在龍卓鴻無情的對待之下,在大庭廣眾面前丟臉,這麼一來,汪鳳自然不會有想擺脫他的一天!

  一會兒,餐廳入口處出現了一位看似精明幹練的美麗女子,她嫵媚的鳳眼正往餐廳中視線最良好的靠窗位子瞧去,在看見目標後,艷麗的笑容馬上取代了原有的驕傲神情。

  服務人員一見到那苛刻且只會賣弄風騷的汪鳳在入口處出現時,趕緊側過身,立於一旁。在豪景裡,誰人不知她汪鳳的眼裡只裝有龍卓鴻這一號人物?

  自從幾年前汪鳳突然出現,並被破例晉陞為豪景飯店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副總經理後,龍先生就沒有再插手飯店的事務,似乎已將飯店的經營權全放手給她。

  而汪鳳與龍門之間的關係,到目前為止除當事人之外,外界尚無人知曉。傳言兩人之間關係匪淺,否則誰會把辛苦打下的江山,交由一個毫無關係的女人去管理呢?

  況且,豪景飯店在汪鳳的強勢作風及不諳管理的領導下,營運業績是每況愈下,若不是有龍門集團在背後撐著,恐怕豪景早已消失在餐飲觀光業。

  「卓鴻,怎沒先通知我要來呢?」帶有抗議意味的聲音傳來。

  身著粉綠套裝的汪鳳毫不避諱的將手搭在龍卓鴻的肩上,就好像是要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曖昧般,她故意彎著腰,在他的耳邊說著:

  「這麼久都沒有來找我,我好想你。」

  「汪鳳,別忘了妳的身份。」卓鴻拉開她的手,不悅的說著。

  「那你也別忘了,丹芸可是我女兒。」她不以為意的拉張椅子擠進龍卓鴻身邊,故意湊近他的耳朵,小聲的說著。

  龍卓鴻看著自動坐下的汪鳳,雖然內心對她十分的憎惡,想開口趕人,但一想到她和已過世的弟弟的關係,也只能作罷。

  「龍先生,我想——」陳經理一見汪鳳插入他們的聚會,當下決定換桌。

  龍卓鴻看見同桌主管的尷尬,點頭同意他們的離席。

  「我希望妳能清楚自己的身份,因為,妳從來就不是我龍家的人,而丹芸卻是姓龍。」

  「哼!如果當初不是你們逼我,我會放棄丹芸?」

  「別說是我們逼妳,這可是妳自己開出來的條件。」龍卓鴻的話不乏警告的意味,「休想再拿丹芸來威脅我們。」

  「要不是因為卓越心臟病突發死得早,讓我一時失去依靠,我怎麼可能會拿自己的女兒來交換?」汪鳳垂下頭,故作哀傷,「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

  龍卓鴻並沒有在汪鳳的眼中,找到她在說到卓越早逝時應有的傷心,倒是怨怒與不甘佈滿了她艷麗的臉。對汪鳳的裝模作樣,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一抹冷笑浮上他的嘴角。

  他早知道汪鳳並不是真的愛上他的弟弟卓越,她愛的是卓越的姓氏,以及他的家世背景。這種女人他看多了,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她還當龍門怕她宣揚!

  「龍門和妳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的妳,只是我龍門眾多企業中的一名主管,如果妳再不知足——」他嚴厲的音調,清晰的傳入坐於附近的賓客耳裡,「以妳目前在豪景的表現,我大可請妳走路,免得妳壞了我龍門的名聲。」

  「你!」她難堪得滿臉漲紅。

  汪鳳沒有想到龍卓鴻竟然會一點情面都不留,在大眾面前撇清她與龍門的關係,原本艷麗的嬌容,此刻已顯得不自然與僵硬。

  「龍先生,三點鐘您還有一個會議要主持。」陳經理來到龍卓鴻的身邊,想打破這個僵局。

  「嗯。」他轉頭看陳經理一眼。

  龍卓鴻推開椅子站起,瞧一眼仍坐在椅子上的汪鳳,眼神一凜,口氣冷嚴地道:「我勸妳別再一天到晚只會作白日夢,妄想進我龍家大門!如果下一季豪景的業績還是跟現在一樣差,我一定會把經營權給收回來。所以,妳還是先想辦法保住妳目前的職位吧!」

  「你……」汪鳳張口結舌的,難以消化她所聽到的一切。

  龍卓鴻當然知道這些話會對汪鳳產生的作用,不過,對於她這種拜金的女人,根本就不需要修飾任何的言詞。

  「只要有我龍卓鴻在的一天,妳這輩子休想踏進我龍家大門一步!」

*****

  台北東區——

  涵藍觀察著許許多多擦肩而過的都會女子,她知道,想在眾多的美麗中找到唇膏代言人,並不是一件易事,看了這麼久,她的眼睛還真的是累了。

  她靠往一旁的欄杆,揉揉酸澀的雙眼,再揉揉眉間。

  「怎麼了?不舒服嗎?」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停下揉眼的動作,涵藍眨掉眼中的酸澀,轉頭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寬厚胸膛。她勉強的退後一步,在取得適當的角度後,打量那穿著一身剪裁合宜的深色西裝,身材十分高大挺拔的男子。就在她的雙眸與他相遇時,涵藍整個人為之一愣。

  他不就是那天在龍門所碰到的男子嗎?涵藍張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會如此之背,簡直就是背到阿爾卑斯山去了!在這人潮洶湧的台北街頭,她竟然還會碰上
他?

  該離他遠一點的,只是,她發現自己的視線竟然無法自他的臉上移開。

  在他濃密的黑髮下,是記憶中的那雙銳利黑眸,深邃的五官讓她的心不自覺的漏跳一拍,看他全身所散發出來的個人獨特魅力,涵藍真的擔心自己是否抗拒得了他那
致命的吸引力,尤其他那令人既愛又怕的冷峻容顏,實在教她難以忘懷。

  看著早已刻劃在腦海裡的清麗容顏,卓鴻的嘴角揚起些微的笑意。他還記得那天在龍門的熱吻。一想到這裡,他的雙眼漸漸變得幽深,透露著一股危險的訊息。

  「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麼?」涵藍見他的眼底閃爍著洶湧波濤,立刻想起上一次的教訓,她提高警覺成備戰狀態。

  「我是很想做一些什麼,不過……」卓鴻見她有如驚弓之鳥,唇角不禁揚起,戲謔地笑道:「看妳渾身是刺,倒讓我不知該如何下手。」

  「你!」他居然坦誠對她有不良企圖?望進那深似泓潭的眼眸,涵藍的呼吸亂了節奏。

  在燦爛耀眼的陽光下,她柔細的長髮閃耀著兩圈動人光澤,微仰的臉龐讓龍卓鴻有瞬間的迷失。他忍不住皺起濃眉。

  「別這樣看我。」龍卓鴻警告著她。

  「什麼?」涵藍不懂他的意思,仍舊問道。

  伊涵藍甚至還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的時候,人已經讓他給摟進懷裡,紅唇也被他霸道的侵略了,她驚懼不已。

  是什麼樣的男子會一而再的當著大眾面前,強吻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女子?涵藍瞠大眼,難以接受他如此放肆的侵略行為,舉起雙手,猛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並想
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是她的力量哪敵得過龍卓鴻那強勁的手臂?

  原要走過他們身邊的路人,都為眼前的情景而看傻了眼。突然,一陣鼓噪聲響起——

  「加油!加油!」

  那一聲聲加油敲醒了他的理智,看著圍繞在四周的人群,再瞧瞧站在眼前美麗人兒紅腫的雙唇,龍卓鴻心裡不覺呻吟起來。

  為什麼只要一見到她,他的自制力就全消失了?

*****

  剛從百貨公司出來的汪鳳,催促著身邊雙手提滿她大肆採購成果的許青,快去將車子開來。

  「還不快去。」汪鳳見他還佇在原地,十分的不高興。

  許青雖然已經走不動了,但臉上還是勉強掛著微笑,連聲應好。臨去前,他眼角瞟了汪鳳一眼。如果不是因為她出手大方,他哪會委屈自己跟在她的身邊?

  汪鳳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得意洋洋地笑著。誰說只有男人可以養情婦?她汪鳳可也是養了一位長相俊美得連女人看了都會忌妒的情夫。

  不過,許青除了長相俊美、床上功夫了得之外,她實在找不出其他的優點了,他天生就是一個專吃軟飯的小白臉。汪鳳不屑地輕哼一聲。

  她退回陰涼處,仍忍不住燥熱地用手搧著風。在這短暫的等車時間裡,她無聊地四處觀望著。

  轎車終於出現,就在她彎下腰,要坐進前座時,對街的一個景象抓住了她的目光。

  「那不是卓鴻嗎?」他高大的身材出現在她的眼前,汪鳳縮回已進入轎車的一腳,興奮地想朝他奔去。

  但,在看到龍卓鴻突然低下頭的動作時,汪鳳煞住了想奔向前去的腳步,兩眼流露出惡狠的凶光。

  她看到卓鴻在大庭廣眾之下擁吻一名年輕女子,難怪卓鴻那一天會這樣無情地對她,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

  「什麼人不好惹,偏要來沾惹屬於我的人!」汪鳳惡毒的眼光透露出心底升起的恨意。

*****

  啪地一聲,涵藍五指痕準確無誤地烙在龍卓鴻冷峻的臉上。

  「哇!」那一巴掌讓圍觀的人群頓時瞪大眼。

  「妳!」他撫著疼痛的臉頰。

  他竟然被同一個女人打了兩次耳光,而且還都是在公共場合!

  他的眼神剎時轉為陰沉莫測,冷硬狂暴的氣焰也於瞬間竄上他的臉龐。

  「沒有人可以這樣對我,妳會後悔的。」龍卓鴻帶有恐嚇的深沉嗓音,讓她不禁一陣顫慄。

  「是你不對在先。」涵藍往旁跨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有多少女人想得到我的注視,我都不屑一顧,而妳……」他直視她的眼眸,飽含怒氣道:「居然這麼不識好歹!」

  「是嗎?那太可惜了,可惜我不是那些女人之中的一個。」她悻悻然地說。

  「是嗎?那妳最好從現在就開始祈禱,免得有落入我手裡的一天,伊涵藍。」龍卓鴻眼裡的冰冷讓她寒毛直豎,「或者我該稱呼妳……Joy?」

  「你——」她瞠大眼。

  他是誰?他怎會知道她的名字?

  涵藍的背脊,莫名地竄起一陣涼意。

*****

  就在與龍門集團為唇膏廣告所舉行的例行會議進行到一半時,伊涵藍突然示意隨行的助理,播放一段未經同意就拍攝的影片。

  「陳經理,請你先看一下這支廣告。」伊涵藍不急不緩地說著。

  「廣告?我們細節都討論好了嗎?」陳經理詫異地抬頭看著這位令他印象深刻的女子。

  伊涵藍低下頭想著該如何解釋。這支廣告是她擅作主張先行拍攝的,不過,除了主角之外,她可是一切都依合約,而伊楓能不能闖關成功,就靠這支廣告了。

  「這只是伊楓的示範片,如果貴公司對它不是很滿意,還是可以修改。」

  「妳等一下。」陳經理拿起一邊的電話,撥著總裁辦公室的內線,「龍先生,伊楓廣告今天帶了一支示範片來,您是否要看一下?」

  「讓他們播吧!」話筒傳來他簡單的指示。

  「是。」

  陳經理放下電話,立刻要一旁的工作人員作部分播放功能的調整,讓影片也能傳送到總裁室。

*****

  涵藍興奮地提著剛買回來的餐盒,想送進去給爸媽當午餐,順便告訴他們那支法國唇膏的廣告已經定案的好消息。就在她伸手要敲門的時候,卻發現紅檜木門並沒有關好,門內隱隱約約傳來父母的說話聲。

  「情況已經這麼糟了?」呂敏跌坐在沙發上。

  「全球的經濟都受到影響,我們能撐到這時候,已經算是奇跡。」伊程一臉的滄桑,「何況,我們南部的工廠到現在都還沒有辦法正常運作。」

  「難道沒有其他的途徑了嗎?我們可以跟國外進貨,又不一定要找台灣的廠商。」

  「國外這條線我早想過了。」他搖搖頭說道,「這次全球性的經濟危機,讓每個人都步步為營,聯絡過的公司都說非得先收到貨款,否則他們是不會出貨的。」

  「又不是第一次合作,為什麼他們不肯幫這個忙?」呂敏沒有想到,之前合作的廠商竟然都這樣現實。

  「這種時機妳怎麼要求他們幫忙?每個人都自顧不暇了,誰管你是倒閉還是破產?」

  倒閉?破產?這些字眼有如晴天霹靂般,打擊著伊涵藍。

  砰的一聲,她手中的餐盒掉落於地。

  為什麼之前都沒有聽父母提過?她知道南部工廠的損失非常嚴重,但從沒想到,他們伊氏企業會有倒閉的一天,這是多麼殘酷的事!

  「涵藍?」聽到東西落地的聲音,伊程和呂敏兩人一同轉頭。

  伊涵藍強迫自己要冷靜,她知道父母兩人此刻為了公司,已經心力交瘁,不能再讓他們為她擔心了。

  「爸,媽,事情都這麼嚴重了,你們怎麼還不告訴我?」涵藍推開門。

  伊程看著一臉平靜的女兒,無法猜測她聽到多少。他與呂敏互相對望,有默契的等著涵藍再次開口。

  「告訴我,誰能幫我們度過這次的難關?我去找他們。」涵藍冷靜的問著。

  「涵藍,那是沒用的。」伊程無奈的笑著,「該找的我都找了。不過……龍門答應下星期要見我,也許會有希望。」

  對於龍門,伊程根本不敢妄想可以得到他們的幫助,在經貿界,誰人不知龍門集團的首腦是如何的精於算計,他絕不會去做一件對自己毫無利益的投資。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2:22 PM

第三章

  接到秘書的通知,龍卓鴻丟下正看到一半的案子,趕緊來到電梯旁等候。

  「奶奶,您怎麼來了?」他一看到電梯門打開,就開口問道。

  「怎麼?我不能來嗎?」

  老太君含笑的看著眼前冷峻霸氣的孫子,今天可是她好不容易才逮到的機會,為了讓孫子和涵藍認識,她花了不少的腦筋與時間,不過,就她所得到的消息,他們好像早已經有了第一類接觸,看來她的願望應該很快就可以達成了。

  「奶奶,您今天心情不錯。」看著奶奶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內心有著毛毛的感覺。

  「還好,還好。不過我的好心情是不是會一直持續下去,就得看你等一下的表現了,我的乖孫子。」老太君略懂心理學,先扣他一頂高帽。

  「乖孫子?」龍卓鴻一邊攙扶著她進入辦公室,一邊不敢掉以輕心的探問:「奶奶,您該不會想陷害我吧?再怎麼說,我也是您的孫子。」

  別人也許會被她那慈祥和藹的表情所騙倒,不過,他可不是別人,深知只要她露出一臉和藹可親的模樣時,就絕對是有人要遭殃了!更何況,平常只會喊他『不孝孫』的人,今天居然改稱他為『乖孫子』,其中必有文章!

  「你說這是什麼話?我像是那種會陷害自己孫子的人嗎?」老太君有點不高興。

  「奶奶,您……」卓鴻扶著她坐下後,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您可能不會陷害您的孫子,不過您肯定是會設計的。」

  「呵呵呵……」被孫子看清她的想法,老太君有點尷尬地乾笑著。

  「呵呵呵……」在確定自己會被設計後,龍卓鴻心情鬱悶地學著她的乾笑聲。

  「龍先生,伊先生已經在會議廳等候了。」林秘書透過內線通報。

  「我等會就——」他走到辦公桌,按下通話鈕。

  「等一下。」龍卓鴻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老太君給制止。還來不及問明原因,她已經自動的幫他解惑:「林秘書,請伊先生直接到這裡來。」

  「奶奶,您這是——」

  「等會你們還是談你們的公事,不過條件方面由我來開,聽到沒有?」她露出難得一見的精明。

  「奶奶?」龍卓鴻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卻又擔心他的計劃會被破壞,他等這一天可等得太久了,「我們要談的可不是芝麻小事,您不能……」

  「是我聽你的?還是你聽我的?」她擺出長者的威嚴。

  「這——」龍卓鴻仍想勸退奶奶,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叩叩叩!敲門聲傳來。

  「老太君,龍先生。」林秘書側過身,讓伊程進入總裁辦公室,「伊先生來了。」

  林秘書在將剛泡好的茶放置於茶几上後,立即退出這似乎瀰漫著一股懸疑氣氛的總裁辦公室。

  「龍老夫人。」伊程意外地發現老太君竟然也在座。

  「伊先生。」老太君帶著笑意點頭。

  「請坐,伊先生。」龍卓鴻指著沙發。

  「謝謝。」伊程暫時放鬆緊繃的心。

  一時間,辦公室內沉默無語,三人各懷心思。

  龍卓鴻看著奶奶,心裡納悶著為什麼她會突然對龍門的業務關心起來,甚至還親自出馬與對方談條件!她都已經退隱商場多年,今天怎會……

  伊程面對沉悶的氣壓,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他早知道想要龍門拿出巨額款項幫助伊氏企業度過難關的希望並不大,不過他仍祈盼會有奇跡出現。

  老太君看著眼前沉默的兩人,心裡忍不住歎息。這樣怎麼談事情?她可是一切都計劃好了,今天他們誰也別想壞了她的好事。既然兩人都不願主動開口,那就由她全盤操作。

  「伊先生,對於你今天來我龍門的目的,我們就直接攤開來講。」一抹和藹的笑容逐漸地掛上了她臉。

  龍卓鴻聽見奶奶的開場白,轉頭一看,就瞧見奶奶對伊程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他突然覺得可怕了起來,難不成……伊程也是奶奶的目標之一?

*****

  當伊涵藍得知父親已經從龍門回來,她立刻放下手邊的設計文稿,直接衝上十樓辦公室。

  一推開門,她就看見父親滿臉的怒容,母親則是立於一旁,追問著事情的始末。

  「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這樣生氣?」呂敏心急的問著。

  「他們說——」伊程在看見女兒之後,突然閉口不談,「涵藍,回五樓去。」

  「爸,等你說完之後,我就回去。」

  伊程生氣地拍桌而起,「這沒妳的事,回去。」

  「爸?」父親的憤怒讓她感到不解,「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今天去龍門的結果?」

  「沒有什麼結果,妳可以回去了。」伊程指著門,要她立刻出去。

  「涵藍,妳就先回五樓,有事的話我會告訴妳的。」呂敏邊說邊把女兒往外推。

  呂敏從沒看過伊程生這麼大的氣,一定是龍門給了難堪,只是事情又好像並不單純,似乎還牽扯到他們的女兒,不然,他怎會對涵藍發怒呢?

  「是。」涵藍看了父親一眼,心裡起了懷疑。

  她想依爸媽的話,退出辦公室,不過她更想知道,爸爸是為了什麼原因把她趕回五樓。

  涵藍在紅檜木門即將合上時,快速的從頭上拿下一根髮夾,隔在門板及門框的中間,讓門不能完全的密合。

  「伊程?」呂敏見女兒已經離開,轉過身看著丈夫。

  「今天我到龍門,還看到了難得一見的龍老夫人。」

  伊程略微平息激動的情緒,慢慢說著今天與龍門首腦的會面過程。只是,他到現在都還想不通,龍門提出那條件的用意。

  「龍門是願意資助我們,不過——」一講到這裡,伊程又激動了起來,「妳知道他們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嗎?」

  「是什麼條件?」

  「龍門要求必須以涵藍的一生來交換。」伊程憤恨難平地轉述對方的條件。

  「這是什麼意思?涵藍的一生?」

  「就是——」伊程憤然捶桌,「以五千萬買下涵藍的婚姻。」

  「什麼?」呂敏緊張的問道:「你沒有答應吧?」

  「我拒絕了。」他看著自己的妻子,「我不能用涵藍的幸福來換取他們的資助,妳不會怪我吧?」

  站在門外的涵藍一聽到父親轉述龍門的條件時,差點沒氣昏。

  雖然父親已嚴正拒絕龍門,但是,任誰在聽到這種消息後,都不會甘心被當成貨物般的買賣。

  她一定得親自去會一會那個傳聞中不苟言笑、陰寒殘暴,令人聞之色變的龍門首腦——龍卓鴻。

*****

  從她進入龍門開始,舉凡立於走道邊的文件車、花盆等等,只要是輕輕一推就會倒的東西,總是無法逃過被她『很不小心』碰倒的命運。

  經過樓下的知會,林秘書很匆忙的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及置放在屏風上的綠色萬年青。

  在看見伊涵藍挾帶怒氣地走出電梯時,她趕緊再檢查一遍已經收得很乾淨的桌面,然後鬆了口氣說:「伊小姐,請妳等一下,我先替妳通報。」

  看看林秘書收拾得十分乾淨的桌面,涵藍有著瞬間的喪氣,不過待她眼角一瞄,馬上又換上了甜美笑容。因為,她看到桌上還有一個裝有半杯開水的杯子。

  她一個不經意,手一揮,「哎呀!妳看,我就是這麼笨手笨腳的,這下該怎麼辦呢?妳的這些文件都濕了。」她面露歉意。

  「沒關係,這些數據我還有存盤,等一下我再打印一份就好了。」林秘書看桌面已氾濫成災,只能苦笑著搶救部分文件,口中仍盡責的說著:「我這就替妳通報。」

  她只想盡快將伊涵藍送進總裁的辦公室,遠離自己的工作範圍。

  「不用了,我想給龍先生一個驚喜。」她拉住林秘書正按下內線的手。「妳還是先清一下桌面好了,我可以自己進去。」她手指了指正滴著水的桌角。

  這一通報,不就讓他有了心理準備?如果讓他知道她來了,那她還有什麼戲好唱?

  不等林秘書回答,涵藍直闖標示著總裁辦公室的危險禁區。她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作為借款的條件,是禿頭老鷹?還是五官沒定位的異形?

  一推開沉重的雕花木門,涵藍搜尋著四周,當她看到坐在辦公桌後正聆聽秘書通報的人影時,卻覺得對方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涵藍抬起手,擋住迎面而來的陽光,想瞧清楚對方的五官。

  「我知道了。」切斷通話鍵,他正視著眼前的人兒。

  「是你?」一聽到這耳熟的聲音,涵藍幾乎想轉身就跑,可是一想起此行的目的尚未達到,便硬著頭皮留下來。反正她最終要面對的人又不是他!

  隨著厚重木門被推開,映入他眼中的,是穿著天藍色無袖洋裝的清純佳人。龍卓鴻凝神的望著她,在強烈光線的照耀下,她白皙的肌膚透著暈紅的美麗,是這樣的迷人。

  「真難得妳會主動找來。」他站起身,大步朝她邁進。

  「我是來找禿鷹異形,不是來找你,麻煩你離我遠一點。」適應了室內的光線後,涵藍看見對方跨步朝她走來,連忙後退一步。

  「禿鷹異形?妳電影看太多了吧?」他停住前進的腳步,納悶的問道。

  「你一定是禿鷹異形的特助,不然你不會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快去把你們龍先生找來。」涵藍一邊說著,一邊繞過他,走向那張大辦公桌,「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長成什麼德性,居然會想到這種爛到無法形容的條件。」

  涵藍邊說,邊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超厚檔案,眼睛立即閃過一絲光芒,「這麼厚的檔案,一定要整理很久,對不對?」

  「如果我猜得沒錯,我應該就是妳要找的龍先生。」卓鴻開口說著,眼睛則盯著她的舉動,「那的確是花了不少時間整理。」

  「你說什麼?」她隨意的翻著,心裡估計他們大約得再花多少時間來整理這一份數據,而沒聽清楚他剛剛說的話。

  「我是龍卓鴻,妳不知道?」對伊涵藍的反應,他有點哭笑不得。

  想他堂堂龍門集團的總裁,曝光率可說是極高,多少知名雜誌也常以他為封面人物,幾乎沒有人不認識他,而這個伊涵藍卻是與他對面不相識!

  砰的一聲,超厚的檔案數據,應聲從她的手中掉落於地,飛散四處,她低頭看著地板上的雜亂,發誓這次她真的是不小心的。

  「你說你是誰?」她很冷靜的再問一次。

  「龍卓鴻。」他直視她冷靜得看不出情緒的雙眼,調侃道:「應該也是妳剛剛口中的那位禿鷹異形。」

  「你不像禿鷹。」涵藍用力盯著他濃密的黑髮。

  「我沒說自己像禿鷹。」

  「而且你的五官也都有定位。」她說出事實。

  「廢話!」卓鴻被她講得莫名其妙,「誰的五官沒有定位?」

  「異形,異形的五官沒有定位。」她理直氣壯的說。

  「我又不是異形。」

  這下她真的生氣了!「你既不是禿鷹,也不是異形,那幹嘛怕娶不到老婆?看看你們龍門開出的那是什麼爛條件!」涵藍把話說得明白,毫不掩飾的加以批判著。

  龍卓鴻看她充滿火焰的雙眸,頓覺美麗異常。

  「居然要我嫁給你,龍門才肯出資幫助我們伊家?」涵藍繞著他的四周,仔細地打量著他找不到缺點的外表,口中不住的指責:「你身為龍門總裁,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要找我的麻煩?」

  看她快噴火的模樣,龍卓鴻好笑的環胸,任由她發洩內心的不滿。

  「你們開出這種條件,不怕說出去被人笑死?」她自顧自的說著,「還是你不行?所以才——」說到這,她猛然停住,斜看了他重要部位一眼。

  「妳說什麼?」龍卓鴻見她懷疑他的男性能力,一把便將她釘在辦公桌與他之間。

  「你……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涵藍看他一臉灰暗陰沉的表情,斥道:「滿腦子只會想佔我便宜,下流!」

  「妳竟敢說我不行!」他緊貼著涵藍的嬌軀。

  對於自己此刻的強烈反應,他感到陌生。

  他向來是很有自制力的,但現在只要一見到她,他的慾望就頓時高漲,對自己這種強烈想要她的感覺,龍卓鴻感到十分的困擾,他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很符合她口中所說的『下流』。

  「你!」與他如此親暱地緊貼著,她雙頰刷地染紅。

  「妳也想要我,不是嗎?」他慢慢地低下頭,用鼻尖磨擦著她的鼻樑。

  「別碰我!」趁著他短暫的分神,涵藍終於掙脫束縛,使盡全身的力量用力一推。

  涵藍趁著他腳步尚未站穩,一口氣衝向門口。

  「妳逃不了的!」在她還來不及打開門時,龍卓鴻的話清楚而森寒地傳入她的耳朵,「相信我,妳一定會再回來的。」

  「哼!大色狼!」涵藍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看著隨她離去而合上的門,龍卓鴻露出一抹笑意。

  他一定會把伊涵藍給弄到手,只要他發佈個消息,施加壓力給她,她一定會回來求他。除非,她想讓伊氏企業在商場上完全消失。

  「林秘書,請陳經理來見我。」他已經有了構想,現在就等著陳經理替他去把伊涵藍給逼回來。

  一想到即將到手的清麗佳人,他臉上陰酷的表情就轉為溫和。

  該感激奶奶對伊程所提的條件的,只是,他有必要為她放棄自己單身的快樂生活嗎?他微蹙濃眉。

*****

  在伊涵藍走出龍門不久之後,伊氏千金『隻身踢龍』的事,馬上就被消息靈通的新聞媒體所知曉。

  李銘一接到總社傳來的消息,馬上就往龍宅跑。

  他假借送貨名義,騙過保全人員的盤問,在走過花園時,李銘看到了今天的採訪人物——龍老太君。

  「老太君,您好。」

  「你是?」老太君回過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老太君,我是T報的記者李銘,今天想問問您有關伊氏的事情。」李銘有點畏懼她不笑時的嚴肅,偷偷地吞了幾口口水。

  「伊氏?那你應該去問我孫子。」老太君看了他一眼。

  「老太君,妳應該已經聽說——」李銘怕被趕出去,趕緊將話題導入正軌,以求能得到些許的獨家消息,「剛才伊涵藍跑到龍門,並把龍門搞得亂七八糟,對於這點,龍先生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老太君一聽李銘這麼說,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她真的跑去搗蛋?」

  「老太君,您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呵呵呵……」老太君笑得很開心,「她就是得我的緣。」

  「老太君,難道您對她的這種惡行……」李銘露出驚喜的眼神。他就知道一定可以從老太君這裡得到一些新聞。

  「呵呵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太君一直笑。難怪她今天覺得心情特別好,原來她的計劃正一步一步地進行著。

  涵藍一定是想讓他打消想叫她當龍門新娘的主意,才會跑到龍門去大鬧的,她絕對想不到,今天所做的一切,反而會加快她計劃的進行,說不定,就因為她那一鬧,更可以激發卓鴻潛在的征服意念。

  她十分確定,涵藍真的把她的孫子給惹毛了,看來龍門少夫人的寶座,是不會閒置太久了!

  「呵呵呵……」老太君越想越高興。

  看著手稿,李銘萬萬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彷彿這一切早已有人安排。

  老太君對於伊氏千金踢龍的事,不僅沒有加以追究,甚至還大力稱讚伊涵藍的膽識,最後還明白暗示未來的龍門少夫人,就是要有這種膽識,才足以擔任重責。

  沒想到那極少露面的伊涵藍,竟然會得到老太君的稱許,看樣子,她是逃不出龍門的手掌心了!李銘預測著。

*****

  隔天早上,五大報的頭條一反常態的不是政治消息,也不是社會新聞,而是龍門集團欲收購伊氏企業的消息!

  文稿中談及,龍門首腦龍卓鴻欲將伊程名下所有公司行號,包括由其掌上明珠伊涵藍所管理的伊楓廣告,納入龍門體系,看在同行眼中,大家都為伊氏企業的處境深表同情。

  龍門的勢力何其大,恐怕是無人可以解說清楚的。今天龍卓鴻既表明態度想將伊氏企業拿下,就絕沒有人敢出面插手,否則,依龍卓鴻深沉的心機及陰狠的行事作風看來,只會為自己惹來禍端。

  當涵藍坐在客廳裡,習慣性地翻閱各大報標題時,被某報頭條上斗大的伊氏企業四個字嚇到了,一看完內容,她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沒想到,隱瞞多時的身份,竟教他給揭穿了!

  文中提及,伊氏企業因受全球經濟萎縮影響,再加上南部工廠日前因一場大火,至今仍無法正常生產出貨,龍門集團如果於此時收購伊氏所有企業,將會省下一筆可觀的收購款項。

  那個龍卓鴻是想向全世界宣告伊氏企業已經瀕臨倒閉了嗎?這豈不是要逼伊氏走上絕路?太過分了!伊涵藍憤恨地咬著牙。

  伊氏企業是父親辛苦了大半輩子的心血結晶,怎能讓他如此為所欲為?她該怎麼挽救這一切頹勢?

  「龍門為什麼要發佈這個消息?」

  涵藍一聽到母親的聲音,就悄悄地往書房靠近。

  「我也不知道,那一天龍門並沒有說到要收購我們公司的事,我們很單純的只談到借貸,另外就是龍老夫人所提的條件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伊程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揉著眉間。

  「他們是不是想趁火打劫?」呂敏早就聽說了龍門首腦的陰狠。

  「有可能,也說不定是我們在無意中踩了他們的尾巴,所以他才會回頭反咬我們一口。」伊程細想著伊氏和龍門之間有無生意上的衝突。

  「怎麼可能?龍門比伊氏龐大許多,我們哪有辦法去踩他們?」

  「再不然——」伊程停頓了一下,「就是我那天在言語上得罪了他。」

  「會嗎?」呂敏有點不相信。

  得罪?以父親圓融的處事方式看來,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那一天父親是去說服龍門資助伊氏企業,怎麼可能犯下這種錯?

  難道——龍門想收購伊氏的原因,是因為她?

  她記得那一天,她從走進龍門大廳開始,就恣意的搞破壞,而在和他談話時,也把他貶得十分不值。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龍卓鴻才想報復?

  如果他真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要收購伊氏,那她豈不是惹了大禍?她去龍門非但沒有幫到父親的忙,反而還引起對方的反感。她究竟是闖了什麼禍?伊涵藍驚慌地想著。

  這些天,涵藍看見父親為了龍門的事,四處奔走,形貌一天比一天蒼老,而母親也憔悴得不似以往的雍容華貴,教她看了心好痛。

  如果因為她任性的行為,而讓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就此付諸東流,那她是多麼的不孝啊!她不能再袖手旁觀,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必須為自己所闖下的禍負責。

  為了能讓龍卓鴻快快收回成命,今天她終於下定決心,再度登門拜訪。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2:42 PM

第四章

  「伊總經理,妳可以進去了。」

  一直到前幾天林秘書才知道,原來聞名於商界的伊楓總經理Joy就是伊涵藍,這個消息足足在商場上蕩出一陣陣的餘波。對她能在不靠任何的助力之下,使伊楓廣告在業界佔有一席之地,大家都給予正面的肯定,對她的能力也欽佩不已。

  透過林秘書的通報,涵藍知道龍卓鴻已在等待她。站在總裁室的門口,她雙手微微顫抖著,轉頭看向林秘書,後者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她不知道,在進去之後,龍卓鴻會如何的恥笑她?而她是否還能全身而退?

  只是,想得再多都沒用了,因為,只要能讓龍門放棄想收購伊氏的想法,並出資幫助伊氏度過這次經濟風暴,就算是犧牲,她也毫無怨言。

  涵藍閉起雙眼,深深的吸口氣,告訴自己:進去吧!

  「這可是妳自動送上門的。」龍卓鴻邪氣的看著正推門進入的她,「不過妳比我所預期的晚了幾天。」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付伊氏?我們伊氏並沒有得罪你。」雖然知道今天是來求龍門的,但是對他,涵藍就是沒有辦法和顏悅色。

  「妳會不知道原因?我曾經警告過妳,不要落入我手裡的。」他笑得有點邪惡,「妳說我會捨得放棄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而不……」他眼神曖昧的盯著她看。

  涵藍為他眼中所透出來的侵略意念,而全身輕顫。

  「只要是我龍卓鴻想要的,就絕沒有失手的可能,而妳——」他走到她的身邊,「就是我目前想要的。」

  「我喜歡妳的吻,喜歡與妳兩舌交纏的感覺,除非得到妳,否則——」他輕輕抬起她的下顎,殘忍地在她的耳邊細語:「伊氏恐怕是翻不了身了!」

  隨著他冷冽無情的聲音傳來,她的臉色漸漸蒼白,混亂的腦袋也已經無法思考,她只想將他那撒旦似的笑容撕下,教他不要再笑得這樣陰沉可怕。

  「妳的美麗與清純真的擄獲了我的心。」他的手順著他的身體一路往下滑,「尤其是妳的眼、妳的唇、妳的頸、妳的胸……」卓鴻見她繃緊四肢,寒風似的笑停駐在他的嘴角。

  「哈哈哈……」涵藍推開他,突然像發狂似的笑了起來,「原來美麗真的是一種錯誤。」

  「妳?」對她突如其來的反應,龍卓鴻感到錯愕。

  她不想再處於挨打的位置,既然龍卓鴻看中的是這張美麗的臉,她就要他再也見不到它。

  「既然我美麗的容顏是一種錯誤,那就讓我不再美麗。」涵藍話剛說完,便往他的辦公桌靠近,找尋著她所想要的東西,眼光一掃,她看見插在筆座上的利器。

  「妳想做什麼?」龍卓鴻看見她拿起桌上的拆信刀,內心一驚。

  「做什麼?我想做什麼你猜不出來嗎?」冷冷的眸光直射入他的眼裡。

  涵藍反握拆信刀,抵著自己完美無瑕的臉孔。

  「用我的美麗和你交換伊氏的一切。」

  「不准傷害自己!」他的眼中閃著狂暴的火焰。擁有美麗的臉龐是所有女人的最大心願,而她竟棄之如敝屣?

  為什麼?為什麼她寧可毀容也不願和他在一起?有多少女人不擇手段,只求能爬上他的床,而她竟然是如此的不屑。他都願意犧牲婚姻了,為什麼她還這樣的不知好歹?和他在一起有什麼不好?

  一陣沉寂之後,龍卓鴻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浮上嘴角。

  美麗的女人他見多了,不過敢像她這樣反抗他的,伊涵藍倒是頭一個。

  擁有美麗、智慧與剛烈個性的她,實在令人迷戀。只是,她此刻眼中的幽怨與哀悽,卻也讓他感到心疼。

  「嫁給我有那麼痛苦嗎?」

  「我不想和所有的女人共享丈夫,而依你在情場上的評價,那絕對是必然會發生的事。」她神情黯然,「天底下有那麼多想當龍夫人的女人,你何苦要這樣折磨我?」

  「我會改的。」龍卓鴻直覺的作下承諾。

  「改?你改得過來嗎?」她根本不相信龍卓鴻隨便出口的話。撫著自己細嫩光滑的臉龐,她冷凜道出:「如果它的美麗是今天所發生一切的禍端,那倒不如將它給毀了,以絕後患。」

  「妳——」

  她笑得冷絕,「一張破碎的容顏,應該不會再引起你的興趣了吧?」

  無預警的,伊涵藍施力一刺,刀尖往下一劃。在龍卓鴻驚惶失措的當口,一道血痕已浮現在她細嫩的臉頰,殷紅的血滴正緩緩滑下。

  「不!」龍卓鴻心驚大叫,將她撲倒於地,搶過那把凶器。

  被他撲倒在地的涵藍呆望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繼而轉頭看向他手中那沾有血跡的拆信刀。

  臉頰上的刺痛讓她抬起手撫著。她真的在自己的臉上劃下一刀!涵藍緊閉雙眸。

  看到乍現的血痕,他的心都痛了!他絕不容許涵藍再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

  「只要妳敢再傷害自己一次,我發誓——」黑色眼眸佈滿風暴,森冽的嗓音傳出他的冷酷:「我一定會把伊氏給弄垮!」他以手巾擦拭著她臉頰的血。

  在她似乎已忘了龍卓鴻還在身邊時,這一句殘酷的警告無疑是將她打入痛苦的萬丈深淵。

  失去伊楓,她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另起據點,因為她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可以重新開始。但是,伊氏企業呢?失去了它,年邁的父親和母親可受得了這樣的打擊?為了爸媽,說什麼她也絕不讓伊氏企業垮台!

  「要怎樣你才肯放過伊氏?」

  「放過伊氏?」他愣了一會兒。

  龍卓鴻經她這一問,才想起自己從沒有想過,除了結婚之外,要怎樣才會放過伊氏。

  見他無言,涵藍心一緊。難道?難道她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難道她真的得以自己來換取伊氏的生路?

  「是不是得到我,你就會放過伊氏?」涵藍手扶桌沿站起來。

  帶著蒼涼的美麗,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

  「這……」見她一步一步的走來,龍卓鴻卻一步步的退後。他不確定涵藍眼中所透露出的訊息,代表的是什麼。

  「來吧!」涵藍在他眼前站定,雙眸中藏有一抹悽然,「就算只有一丁點的希望,我還是願意賭一次。」涵藍伸出雙手,撫上他剛毅的臉龐。

  「妳是說?」他終於瞭解,伊涵藍眼中的訊息,代表著放棄。

  伊涵藍果然如他所預料的,為保有伊氏企業,答應了他所提出的條件。

  「沒錯。我該高興能夠得到你的寵愛。」她雙手環上他的頸項,身體緊貼著他,「像我這樣一名平凡的女子,能有幸得到龍門少夫人的寶座,該感到萬分榮幸的,你說是不是?」她送上自己的紅唇。

  「嗯。」龍卓鴻對她的馴服感到訝異。

  不過,能再次一嘗她的甜美,龍卓鴻也管不了太多了。他已好久沒碰女人,慾望一受到她的撩撥,就有如狂暴風雨般,朝他漫天襲來。

  緊摟她的纖腰,卓鴻瘋狂的吸吭著她的甜蜜,但,只是單純的熱吻,並不能澆熄他滿腔的慾火。

  「妳再也沒有機會回頭了。」他一邊狂吻著她的紅唇,一面口齒不甚清晰的說。

  卓鴻摟著她往書櫃靠近,困難的空出手,按下櫃邊的隱藏鍵。涵藍聽到物體移動的聲音,張眼一看,書櫃正緩慢的往兩旁移動,而出現眼前的,是一間有著大床的休息室。

  在他們進入隱密的休息室後,涵藍雙眸與他對視。聞著他身上特有的古龍水味道,她知道自己將失去的不只是身體而已,她的心也已經動搖。

  如果上天注定她要承受這一切,那就讓它快快結束吧!踮起腳尖,涵藍再次送上自己的紅唇。

  「這一刻,我已經等得夠久了。」卓鴻緊擁著懷裡的人兒,幾乎想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

  他雙手來到她的背後,拉下粉藍洋裝的拉煉,她放下環住他頸子的雙手,洋裝便無聲無息的滑落於地。

  卓鴻一把橫抱起她,走向柔軟大床,臉頰泛紅的她,讓他心生愛憐。他輕輕的將涵藍放在床上,不容反抗的唇吻上了她……

*****

  斜照的夕陽透過玻璃,灑下了滿室的柔和。

  在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卓鴻緩緩睜開雙眼,他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在轉頭瞧見身邊沉睡中的人兒時,他記起了一切。

  看她沉睡的臉龐是如此的清純無邪,然而,那一道明顯的血痕,卻如此怵目驚心,卓鴻心疼的低下頭,吻著那道傷痕。

  「唔?」睡夢中的涵藍無意識的偎向他,修長的腿很自然地跨上他的腰間。

  「我的天!」他忍不住呻吟了起來。只是隨意的一個動作,竟也能引起他生理上如此強烈的反應。

  正作著美夢的她,為龍卓鴻突來的聲音所驚醒,她環視著陌生的空間,猛然坐起,然後,她看見側臥身邊的人,也驚覺自己的裸露。

  「我?」涵藍急忙拉起被單,掩住自己。

  「可別說妳忘了我們的事!」龍卓鴻故作輕鬆的說道。

  她尷尬的下床,避免與他眼神相對。

  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棠,她回頭對他說:「我——想沖個澡。」

  剛回過頭,涵藍便瞧見了他的身體,而這次看得比之前還要清楚。她雙頰臊紅的垂下頭,瞥見身上的被單時才想到,原來是她把兩人共享的被單給圍在身上了。

  看向躺在床上,正一手指著右邊而全身赤裸的他,涵藍張著無辜的大眼望著。

  卓鴻納悶的發現她一直盯著他看,他有哪裡不對勁嗎?

  他低頭打量自己,愕然發現自己身上並無任何的遮蔽物,他連忙坐正,拿起枕頭蓋住早已不聽話的重要部位。

  看著已經坐起而顯得有些緊張的卓鴻,涵藍的嘴角逐漸往上揚起,最後——

  「哈哈哈……」她的笑聲毫不掩飾的迴盪在休息室內。

  「還笑?搶走了被單妳還敢笑?」卓鴻尷尬地將手中的枕頭朝她扔去。

  「哈哈哈……咳!咳!」涵藍笑得嗆到,卻也還記得趕緊逃離他的攻擊範圍,跑進浴室。

  『砰』的一聲,浴室的門關上了,但仍傳出陣陣的笑聲。

  卓鴻看著手中抓著的另一個枕頭,才發現跟她在一起時竟然可以這樣的輕鬆愉快,是她純真的反應影響了他吧!

  對著枕頭,他露出微微笑意,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單純而率真的生活感覺。

  走出總裁辦公室時,涵藍刻意的用長髮遮蓋住臉頰上的傷痕。抬起眼,她看到卓鴻眼中的自責。

  「還痛嗎?」他撩開涵藍的長髮,朝著傷口輕輕吹氣,顯得那樣心疼。

  「不會了。」她搖著頭淺笑著,「有你的珍惜,再也不痛了。」

  龍卓鴻摟著她的肩,無視眾人的目光,與她一同搭乘電梯下樓。

  電梯才到達一樓,兩人就聽到大廳中傳來吵雜的聲音,龍卓鴻微皺起眉。

  電梯門一開,隨行的兩名人員先行走出。涵藍在踏出電梯門,什麼都還沒看清楚時,眾人一連串的問話就把她給逼回電梯內,她苦笑的看著他。

  「他們——」涵藍有點狼狽地指著電梯外。

  「別怕,一切有我。」卓鴻溫柔的說。

  他話剛說完,涵藍整個人一怔。他方纔還溫柔的對她說著話,怎才一轉眼而已,他的臉就似遭冰雪凍結般的嚴酷。

  龍卓鴻在安撫她之後,眼神一暗。他的眉梢不再帶有方纔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冷冽。牽起她的手,龍卓鴻大步跨出電梯。

  原本擋住電梯口的各家新聞記者,在看見龍卓鴻深沉而銳利的雙眼向他們掃射而來時,全身起了一陣寒顫,冷峻的神情,讓他們不自覺的一步步往後退。

  他們都知道龍卓鴻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能力,不過,他們更是清楚他在新聞界所擁有的龐大勢力,因為,龍卓鴻不會因為你與他的理念不同,而讓你無法在新聞界立足,但是他卻會為了自己的私人生活曝光,而要你從此消失。

  「我讓司機送妳回去。」他在她的耳邊說著。

  「好。」她無異議的點頭。

  「這些天我有幾個大案子要處理,可能會比較沒有時間陪妳,等忙過這一陣子,我會跟妳約個時間回家見奶奶。」他牽著涵藍的手,朝旋轉門走去,邊走,邊低下頭對她耳語。

  龍門近萬人的生計,可說是完全掌控在他的手裡,所以,她怎可能要求他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待在她的身邊?她並不是那種不識大體之人,能擁有卓鴻的溫柔,她已經滿足了。

  「從明天起,我會接妳上下班,記得等我。」他在她的紅唇上印上烙痕。

  「嗯。」涵藍臉頰上綻放著一朵美麗而幸福的笑靨。

  被阻隔在旁的記者,面對空白的錄音帶及空白的筆記,都愁苦著臉。他們目前所握有的資料,就只有「龍卓鴻親暱的挽著伊涵藍走出龍氏大門」而已。當然囉!他們也是可以自行發揮想像力,只是萬一想錯了方向,他們可能就得和新聞界舉行告別式了!

  在他們煩惱的互相尋求解決之道時,公關陳經理出現了——

  「各位辛苦了,龍門決定在三個鐘頭後舉行記者會——」陳經理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聽到有人鬆了好大一口氣,「如果大家有空,不妨來坐坐,喝口茶。」

  原已沉靜的大廳,這會兒又鬧哄哄了起來。

  見到預期中的熱烈反應,陳經理對頂頭上司龍先生召開記者會的作法,忍不住想要大聲喝采。

  主動發佈消息,就有如主控新聞走向一般,難怪龍先生會籌組一批新聞界的尖兵,在龍門集團內部秘密動作。

*****

  汪鳳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許青剛送進來的報紙,沒幾分鐘就草草的將報紙置於一旁,打算開始今天的一些例行工作。

  在她剛打算站起身到飯店四處巡視時,許青又進來了。

  「看到了沒?」他走到汪鳳的背後,很自然地替她按摩著。

  原要起身的她見到許青,又坐了下來,「看什麼?」

  汪鳳舒服的閉起眼睛,享受他雙手的揉捏。

  許青一面指著被她冷落在一旁當杯墊的報紙,一面念著上頭十分顯眼的標題——

  龍心歸伊處,伊情落龍門

  巨龍為求美人心,拋灑億價定伊心

  龍門新娘呼之欲出!

  還沉醉在許青所製造的舒適中的她,隨意地用眼角瞟了他手所指的方向,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標題,耳朵已先聽到了許青高聲朗讀的聲音,下一刻,茶杯滾落於地。

  汪鳳抓起桌上的報紙,一字一字的仔細看著內容,看完T報,她再拿起F報,原本精明的雙眼,此刻已經閃爍著駭人的嫉妒火光。

  她憤懣地用力將手中的報紙撕毀,想像手裡撕的是伊涵藍那張令她憎惡的天使臉孔。她不准伊涵藍搶走她龍門新娘的位子!她絕對不准!

  許青趕緊抽取面紙,擦拭著桌面上的水漬,他不露痕跡的轉頭看她,一見她的反應和自己預期的完全符合,心中暗自高興起來。

  跟在汪鳳的身邊這麼久,處處委屈求全,任她糟蹋,他圖的是什麼?還不就當她是印鈔機,拿錢方便。

  一旦她真的嫁入龍門,有了龍卓鴻之後,她對他還會有所留戀嗎?搞不好會把他當垃圾一樣,一腳踢開,那他在這些時間所做的一切犧牲,不就枉然?說什麼他也得自力救濟,免得到頭來人財兩失。

*****

  龍門山莊——

  「老太君,涵藍小姐已經來了。」老沈咧著嘴笑,小跑步來到老太君的面前。

  「呵呵呵……她終於來了。」老太君邊插著花,邊笑著,「小丹芸回國看到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老太君,還是妳厲害。」老沈佩服的對她豎起大拇指,「如果不是妳透過關係,阻止其他集團借款給伊氏,涵藍小姐和先生之間一定沒有什麼結果。」

  「我只是替他們製造一點機會而已。」老太君將手中的最後一朵百合插上盆栽,左看右看,覺得滿意了才拿下老花眼鏡,「一切還是得看他們之間的緣分,如果沒緣的話,我再怎麼厲害,也沒辦法把他們湊成一對的。」

  「老太君說得是。」老沈認同地點著頭。

  一下車,她盯著偌大的花園,和矗立眼前的龍門大宅,豪門深似海的感覺一湧而上。在踩著高跟鞋步上挑高的花崗岩玄關時,涵藍突然有種想向後跑的衝動。

  害怕地將手放在此刻正攬住她腰的手上,此刻她需要一些些的勇氣。她不知道,一旦跨進了這門坎,她將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一個長者。涵藍抬起頭,看著身邊的龍卓鴻。

  似感受到她的不安情緒,龍卓鴻低下頭,對她露出鼓勵的笑容,「別怕,妳一定會喜歡奶奶的。」

  面對卓鴻的安慰,她只能一笑。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就算前面的路再乖舛,她還是得繼續走下去。

  涵藍深深的吸一口氣,與他一同跨進龍宅大廳。

  「奶奶。」龍卓鴻摟著她,走向背對著他們的奶奶,「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

  在涵藍仍為自己未來的處境感到不安時,聽到卓鴻的聲音,她急忙望向眼前正要轉過身來的長者。

  「啊?老奶奶?」涵藍驚訝得忘了合上嘴。

  「涵藍,好久不見囉!」老太君示意她到自己的身邊。

  「老奶奶——」涵藍剎時紅了眼,激動的上前抱住她。

  「傻孩子,怎麼哭了呢?」老太君拍拍她的背,看向愣在一旁的孫子,「是不是卓鴻欺負妳?」

  「老奶奶,沒有,他沒有欺負我。」涵藍這才發現自己的失常,「是我自己太緊張,所以才……」

  「傻孩子,有什麼好緊張的?我又不會吃人。」老太君輕輕拍拍她的臉頰。

  一看到卓鴻的奶奶就是她在火車上所遇見的慈祥長者,她之前所有的擔心全都消失不見。

  「早知道卓鴻的奶奶是您,我就不會緊張了。」她挽著奶奶的手,皺著鼻子,突然想到,「咦?怎沒看到小丹芸?還有沈叔叔呢?」

  「小丹芸出國玩了,可能過幾個月才會回來,小沈正在張羅晚餐。」

  愣了半天,龍卓鴻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妳們兩個……」他懷疑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這說來可話長囉!」老太君與涵藍兩人相視而笑。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2:59 PM

第五章

  「涵藍,妳真的決定了嗎?」呂敏不放心的說著,「妳不要為了伊氏而——」

  「媽,妳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涵藍柔柔的笑著。

  「婚姻可不是兒戲,妳要想清楚點,涵藍。」伊程一直觀察著女兒的眼神。

  「爸爸。」她清澈的雙眸訴說著堅定。

  「可是你們兩個之前又沒有什麼交集,怎會突然說要結婚呢?涵藍,妳老實告訴我,妳是不是為了公司才——」呂敏不希望涵藍犧牲幸福來挽救伊氏。

  涵藍咬著嘴唇,垂下頭。她知道不該對父母隱瞞,但是,她該怎麼說明?

  沒錯,她一開始真的是為了公司,才答應卓鴻的求婚,可是,日子一久,她開始懷疑自己似乎早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已愛上他那目中無人、跋扈飛揚的自然神采。

  這些日子以來,她分分秒秒都渴望著有他的伴隨與疼惜,只要一想起卓鴻,她的心就會亂了節拍,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愛』?而愛上他,是幸還是不幸?

  「爸、媽,我想——」她抬起頭,雙眸閃著一絲晶瑩,「我已經失去自己的心了。」

  「涵藍!」伊程和呂敏驚悸於自己女兒所說出的話。

  她清麗的臉龐緩緩綻放出一朵淒美笑靨。

*****

  「該回家了。」龍卓鴻見她一直重複地看著屏幕上的廣告片,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啊!」涵藍讓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到,連忙伸手想打開室內的大燈。

  卓鴻抓住她想開燈的手,「別怕,是我。」

  涵藍撫著心口,臉上有著受驚的表情,「你什麼時候來的?怎沒人通知我?」

  「是我讓他們不要吵妳的,我以為妳會很快發現我的存在。」一室的黑暗難掩他的失望之情。

  卓鴻覺得自己受到她的忽視與冷落。

  「對不起,我真的沒注意到。」涵藍站起來,走到他的身後,親暱的環住他,「別生氣了,好不好?」

  「那得看妳道歉的誠意有多少。」

  「我——」

  涵藍一聽,呆愣了半晌,繼之微微一笑,「我的誠意說有多少就有多少。」

  就在龍卓鴻以為她要放開雙手時,涵藍輕輕的解開他襯衫上的一粒鈕扣……

*****

  「不生氣了吧?」

  涵藍趴在他肩上,等一切歸於平靜,呼吸恢復正常之後,小聲的問。

  「我考慮考慮。」龍卓鴻見她尚有愧意的樣子,就想捉弄她。

  一聽卓鴻這麼說,涵藍立刻推開他。

  「涵藍?」見她如此的舉動,龍卓鴻開始有點緊張,「妳怎麼了?我只是開玩笑的,別當真。」

  背對著他的涵藍偷偷地在心底笑著,一對靈活的大眼轉呀轉的,打定主意也要他擔心一下。見他靠近,她就馬上閃離,免得讓他瞧見她得意的笑容。

  卓鴻見她一直故意閃躲,內心一急,就強硬的將她轉向自己。

  「我只是和妳開玩笑的,妳別生氣。」卓鴻急切的對著一直低頭的她解釋。

  突然,他靈光一閃,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送至她的眼前。

  「這是我特地為妳設計的,喜不喜歡?」他緩緩的打開,一道耀眼的光芒立即綻放於黑暗的室內。

  涵藍驚訝的仰起頭望著他,喉嚨像被什麼梗到似的,說不出話來。

  從卓鴻手中接過那條有著心型鑽墬的項鏈時,她的心幾乎要從口裡蹦出來。涵藍從沒想過他會如此用心的對待自己,甚至還親自為她設計鑽飾,她不禁紅了眼眶。

  「你會寵壞我的,卓鴻。」她捶著他的胸膛,哽咽的說著。

  「我就喜歡寵妳。」承受著她的捶打,卓鴻輕柔的為她戴上自己的『心』,「寵妳是我一生的快樂。」

*****

  「龍先生,有你的掛號。」

  林秘書拿著一份文件,遲疑的遞到他面前。

  這份用牛皮紙袋裝的數據,她已經請人做過檢測,安全上是沒問題,只不過,它為什麼特別強調『私人』二字?

  「是什麼?」他未曾抬頭。

  「它註明是私人信件,所以——」

  「哦?」他接過一看,是陌生的字跡,「妳去忙吧!」

  林秘書開門退出。

  龍卓鴻靠往椅背,隨意的拆開信件,卻有數張相片從裡頭掉出,散落一地。

  他蹙眉彎身撿起,就在他想不通有誰會寄照片給他時,相片中熟悉的人影,讓他雙眼蒙上一層暴戾之氣。

*****

  這陣子,他強佔了她所有的時間。除了上班地點不同外,龍卓鴻幾乎做到了同進退。

  雖然她喜歡卓鴻的陪伴,但是這些日子他的伴隨在側,卻令她有些心神不寧。伊涵藍感覺到,他的心底有著一股風暴,正在醞釀成形。

  「後天是國際分行的週年慶酒宴,記得要準備一下。」他的口氣十分冷淡。

  「卓鴻,我們一定要參加嗎?」她想有更多兩人相處的時間,而不是陪他四處應酬。

  「怎麼?妳有事?」龍卓鴻語氣尖銳,「還是不想和我一塊去?」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面對他的異常反應,伊涵藍有點驚慌,「我去,我陪你去。」

  涵藍低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

  她知道在那一天,她又得承受卓鴻在她的面前擁摟其他的女人。

*****

  熱鬧的酒宴中許多經貿界的元老,三兩成堆的討論著前一陣子報上所刊出的消息,眼睛還不時的盯著分立於舞池與角落的男女主角二人。

  看此刻兩人互相凝視的神情,不禁讓他們大歎:原來,商界併吞已淪為愛情遊戲的過程,江山實際並不比美人來得有影響力,難怪溫沙當初會選美人而棄江山了!

  商場上,人人皆知龍卓鴻在未遇到伊涵藍之前,私生活可稱得上靡爛且戰績輝煌,如今見到伊人出現,大家不禁慶幸自家的女兒終能逃過一劫,雖然失去能與龍門結為親家的可能,但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女兒根本駕馭不了那頭兇猛雄獅。

  他對伊涵藍的強烈佔有慾,可說已盛傳於社交界,雖然有時他會故意在伊涵藍面前,與其他女子親密對談,但是當她轉過身,龍卓鴻會立刻甩開黏在身上的四爪章魚,直追上去。一旦發現有異性接近涵藍,他一定是不問原因的摟住她,特意地表現出他與涵藍的關係匪淺,讓對方知難而退。

  就連龍門老太君對伊涵藍也是疼愛有加,逢人就直誇她是難得的好女孩,長得柳眉大眼,紅菱嘴角挺直鼻,光看面相就知道涵藍命中注定是要加入龍門一族。

  原對伊涵藍心存妄想的人,一聽老太君這麼說,就知憑他們單薄的力量,是不可能鬥得過老太君想讓伊涵藍嫁入龍門的決心。

  而他們兩人的關係在經過報章雜誌的大肆渲染炒作之下,情感的進展也可說是一日千里,在多數的晚宴應酬上,也都可瞧見兩人親暱的身影。只是,今天兩人間似乎瀰漫著一股怪異的氣氛……

  看著舞池中不斷變換舞伴,跳過一曲接一曲的卓鴻,伊涵藍的心有如泣血般的疼痛,她不懂為什麼他的態度會突然變了,變得這樣傷人。

  面對眾人投射而來的眼光,她只能冷顏相對。眨掉眼中的迷霧,涵藍挺著一身傲骨站起,想盡快離開這個令她難堪的晚宴。

  這些天來,他總是這樣,帶著她出門,卻又不顧她的感受,擁著冶艷女郎大膽調情。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多麼的想把身上這只四爪章魚給甩開,聞著濃烈刺鼻的香水味,他只覺得想吐,多麼希望此刻在懷裡的,是令他眷戀不已、高雅溫柔的她啊!

  龍卓鴻又不自覺的將視線飄向孤傲立於角落的涵藍身上。

  為什麼她要拒絕所有人的邀舞?為什麼她要一直坐在角落?她不是很會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那個密告者不是說,身受其害的人已不計其數?既然如此,為什麼她要一再的拒絕他們的邀約?

  整個晚上就見她一直以受傷的眼神望著他,教他看了整顆心都糾結成團。是他錯怪她了嗎?但,仔細一想……

  他不就是被她一臉的自然純真所騙倒?難怪當初他說因為工作忙碌而無法陪伴在側時,她會笑著對他說沒關係。原來她是早有了另外的情人,當時還以為她是體貼自己的忙碌而寬心,想不到她竟然背著自己在外頭亂來。

  一想起前些天在辦公室收到匿名者所寄的相片,他便無法抑制自己的怒火,手勁不自覺加重。

  汪鳳一直想將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身上,可是不論她如何的引誘挑逗,他都視而不見,那雙銳利如鷹般的雙眼,只會盯在那個被冷落一旁的伊涵藍身上。

  難道她寄出的那些照片,還不能破壞卓鴻對伊涵藍的感情?汪鳳惡毒的眼光直射向正要跨出門口的伊涵藍身上。

  「唉呦!卓鴻,你把人家的腰弄痛了啦!」汪鳳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嬌滴滴的發嗔。

  他驚醒般的推開汪鳳,懷疑自己是何時邀她共舞。

  也許,就算有人隨便塞一條狗給他,他可能也會不知不覺的跳完整首曲子吧!他悵然的低下頭。

  為什麼面對涵藍的背叛,他只能無助的感到陣陣心痛?為什麼在知道她醜陋的一面後,對她的感覺卻依然沒變?他恨自己對她的心痛。

  「卓鴻你看,她要去哪?怎沒跟你說一聲呢?」汪鳳用塗著紅色蔻丹的手,指著她的背影,「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約她到花園,你想她會不會是……」她故意用曖昧的眼神瞅著他看。

  汪鳳似有深意的話,讓龍卓鴻一時怒火攻心。他毫不留情地甩開汪鳳纏住他的手,挾帶著怒威之勢,朝伊涵藍離去的方向大步邁去。

  看到龍卓鴻盛怒的表情,汪鳳幾乎要高呼萬歲了。

  看到卓鴻那發狂的樣子,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龍卓鴻會怎樣修理伊涵藍。

  她急忙的跟上前去,想看一場由她幕後執導的戲碼。

*****

  來到前庭花園的涵藍,神情落寞的仰望星空——

  「伊總經理。」許青看她一人落單,興起邪念。

  沒想到聞名於廣告界美麗的Joy,竟然就是伊程的獨生女,也是伊氏企業未來的繼承人!在沒有伊氏第二代身份的護航下,能闖出這樣的成績,她的聰穎實在讓人佩服,如果能把她佔為己有,那汪鳳又算得了什麼?他笑得陰森。

  「你是?」涵藍收回失神的心,看向站在陰暗處的人。

  「我是豪景汪副總的秘書許青,我是想——」他俊美的臉龐帶著一抹邪惡笑意。

  「汪副總在裡面與龍先生熱舞,如果你想找她,可以進去看看。」她隨手指向傳出音樂的大廳,便轉身想走。

  「請等一下,伊總。」在樹影遮掩之下攔住她去路的許青,有著不尋常的俊美,但,他雙眼卻透露著猥瑣,「既然他們在裡面熱舞,而現在四周又沒人,那我們何不——」他露出貪婪好色的個性。

  一聽到他輕薄的暗示,涵藍神色一變。

  「住口!」她的雙眼投射出一道寒冰似的光芒。

  「難怪龍先生會那麼喜歡妳,原來冷若冰霜的妳,讓人看了更想一親芳澤。」許青口一邊說著,一邊作勢要抱住她,「汪鳳對我可是迷得要死,每上她一次,她就欲仙欲死的胡亂鬼叫。我保證只要一次,妳也會喜歡上我的高超技巧。」他淫穢的舔著嘴唇,口中說著不堪入耳的話。

  一聲高八度的聲音由後方傳來——

  「許青,你被開除了!」

  汪鳳沒想到她所養的小白臉,竟敢在背地裡勾搭其他女人,甚至還說出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虧她待許青這麼好,一向都是有求必應,今天卻教他給背叛,汪鳳簡直想直接衝上去拚命,不過——

  她看著已呈暴怒狀態的卓鴻,想法一轉。也許,許青今天的行為可以增加那些照片的可信度。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汪鳳的嘴角現出一抹狡獪笑意。

  就在涵藍想著該如何對付許青時,他已自動飛出的身子,讓她頓覺輕鬆不少。是誰幫她的呢?涵藍看向來人。

  「卓鴻?」她驚喜的喊道。

  涵藍看他一臉盛怒的鐵青臉色,狠揮右拳想再往許青俊美的臉上揍去,她急忙上前阻止。畢竟,這事如果傳揚了出去,會有損龍門於商場上的聲譽。

  看到許青摀臉痛苦的模樣,她有著莫名的欣慰。卓鴻是因為她才動手揍人的,這是不是代表著,他還是在乎她的?

  「啊!」許青被他突來的兩拳揍得暈頭轉向、金星直冒,往後踉蹌,一個不穩就跌坐在地。

  摸著可能已經嚴重變形的麻痛左頰,許青一口吐出嘴裡的血腥與被打落的牙齒,看向龍卓鴻陰狠的目光,害怕的不斷向後退去。

  經過汪鳳的一聲尖叫,原來寧靜的花園已漸漸聚集了一些人群,大家交頭接耳的低聲討論眼前所見到的情景。

  龍卓鴻強勁霸氣地摟住伊涵藍,雙眼透露出危險的訊息,森冷而寒厲的神情,讓許青全身不自主的顫抖著,從龍卓鴻緊握的拳頭中,他看見了濃濃的殺機。

  「妳敢叫我滾?」許青氣憤地指著坐在辦公桌後的汪鳳。

  仗著門外已有數字安全人員待命,汪鳳一點也不怕許青會做出什麼不利於她的動作,相反的,她倒是希望許青能做些什麼,好讓她可以明正言順的將他送進警察局,以擺脫他的糾纏。

  「是你對我不義在先,這會兒又怎能怪我對你不仁?」汪鳳喝著茶,一邊用眼角斜看他一眼。

  砰!許青洩怒般的重捶辦公桌。雙手一揮,就把桌上擺放的物品文件掃落一地,「妳、妳、妳這個女人……」

  「來人呀!快來人呀!」汪鳳被他突來的行為嚇得潑了自己一臉的茶水,還差點從椅子上摔倒,一待站穩,她便趕緊按下對外的通話鍵,大聲求救。

  原在門外待命的人員一聽到汪鳳大叫,馬上衝進辦公室,把許青團團圍住。

  「妳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我甩到一邊嗎?」許青見眼前的局勢不利於自己,自動的將雙手舉起,但是口中仍不忘將威脅逞能的迸出:「妳最好找個隨身保鑣,否則下次見到我的那一天,說不定就是妳明年的忌日!」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3:14 PM

第六章

  今天龍卓鴻一如往常的到伊楓廣告接伊涵藍。就在等紅燈時,一股沉悶的氣氛逼得她開口:

  「請告訴我,我哪裡做錯了?」她已經受不了車內的沉默。

  龍卓鴻轉頭看著眼前令他心悸的美麗女子,他仔細的審視著她美麗清澈的雙眸。

  為什麼在她的眼裡看不到一絲不安的情緒?為什麼她在背叛了他之後仍是一臉的無辜?難道她的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妳自己做了什麼事會不知道?」他冷冷一笑。

  「為什麼用這種態度對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對他淡漠不屑的語氣,涵藍覺得自己的心正逐漸碎裂。

  「因為我以前不知道妳的演技是這樣的精湛,」他的眼神閃過一絲痛楚,「居然連我都可以瞞過去。」

  「演技?什麼演技?」涵藍被他的話震得一驚。

  綠燈一亮,跟在他們後面的車子已經不耐煩的直按喇叭,龍卓鴻猛地踩下油門,奔馳立即往快速道路衝去。

  「都到這個時候,妳還想瞞我?」卓鴻憤恨地看她一眼,空出左手,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相片,往她身上丟去,「這張只是普級的,還有更精彩的,妳要不要看?」

  「這……」涵藍撿起相片一看,搖頭否認:「這不是我。」

  「那不是妳嗎?她身上掛的項鏈,妳不覺得眼熟?」他嘲諷的笑著:「那條項鏈可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涵藍不自覺伸手摸著一直戴在頸上的心墜項鏈。

  「我這樣用心待妳,而妳竟是如此回報我?」龍卓鴻憤然的重捶著方向盤,低喊出他的憤怒:「可惡!」

  「我沒有,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涵藍搖著頭,否認他口中所說的指控,「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你要相信我。」

  「事實擺在眼前,妳教我怎麼相信?」龍卓鴻積壓於心底多時的怒濤一發不可收拾。

  吱的一聲,他踩下剎車,橫過身推開車門,「下車,我不想再看到妳。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一輛由後駛來的轎車,差點撞上突然打開的車門。

  「你…」涵藍驚嚇地看著急速經過,大聲咒罵的後方來車,「為什麼不相信我?難道我在你心中……」她仍試著想喚起他的理智。

  「下車!」他發了狂似的朝她大吼。

  她呆立於快速道路上。

  望著絕塵而去的奔馳,聽著週遭此起彼落的喇叭聲,她知道自己此刻是一個被遺棄的人。她可以感覺到那些快速行經身邊的車輛,隔著車窗所投射出來的同情。

  為什麼她會可悲到這般地步呢?她已無力去做任何的挽回與抗衡,絕美的臉龐漾起了令人心碎的笑意。

  歐陽紹祁遠遠的就瞧見一名女子站立在車道中,他也想和其他人一樣不予理會,可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還是忍不住的想看清楚她的面貌。

  這一看,他差點失速撞上前方的車輛。他不敢相信涵藍竟然會孤伶伶的站在快速車道中!

  「涵藍?」在她出神望向前方一片車海時,一聲驚疑的呼喊讓她拉回飄遠的思緒。

  「紹祁?」卓鴻曾在一個酒會中介紹他們認識。

  「妳怎麼會在這?卓鴻呢?」紹祁將車停在路旁,扶著她走向自己的座車。

  「他剛走。」她平靜的說著。

  「剛走?該不會是他把妳給趕下車的吧?」紹祁對她的回答感到愕然。

  「他以為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所以——」她平視前方。

  「那個笨蛋!他瘋了?」紹祁聽她這麼一說,生氣的拿起手機按下號碼。

  「龍卓鴻。」電話裡傳來他冷漠的聲音。

  一聽到他的聲音,歐陽紹祁劈里啪啦的就是一陣數落:「你居然敢把涵藍給丟在快速道路上?你不知道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嗎?放她一個人在外面,你的良心過得去?萬一她被不長眼的車子給撞死,你怎麼對她的父母交代?」

  「如果不趕她下車,我怕我會先動手殺了她。」寂靜的一端終於傳來他陌生而冰寒的話語,「到時就更難向她的家人交代了。」

  「殺了她?你瘋了?你——」紹祁懷疑自己所聽到的,不過他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你簡直不可理喻,今天的事,我一定會跟老太君說,到時看你怎麼去解釋。」

  「請便。」短短的兩個字已道盡他的不在意。

  隨後傳出的嘟嘟聲,讓紹祁呆愣半晌。

  「龍卓鴻,你敢掛我電話?」歐陽紹祈對著手機大喊,「龍卓鴻!」

  「我想他已經收線,你不用再喊了。」對於卓鴻對她的誤會,她已不想再多說什麼。

  她轉過頭,勉強自己面帶笑容,「麻煩你送我回家,好嗎?」

*****

  「你這個不孝孫!你非要氣死我是不是?」老太君一接到紹祁的電話,馬上召回了正在公司開主管會議的龍卓鴻。

  打從他一進大門,龍老太君就大聲怒斥。她真的不知道涵藍是做了什麼事,竟然會讓他如此的憤怒,甚至在她數落他的當兒,他仍是一臉不知悔過的模樣。

  老太君抬起已經氣得發抖的手,想就這麼一巴掌打下去。只是,她怎麼捨得打呢?卓鴻這孩子從小就孝順,除了偶爾蠻橫不講理、對人霸氣不知謙讓、花邊新聞太多之外,實在也找不出什麼缺點了。

  老太君知道,如果對卓鴻來硬的,只會更加深他對涵藍的憤恨,所以只能另外找方法解開兩人之間的誤會。但是,這個誤會是誰搞出來的?是誰想破壞龍門和伊氏的關係?龍門的敵人是很多沒錯,不過是誰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

  「奶奶,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請您不要插手。」他面無表情的說著。

  「你叫我不要插手?」他的話驚醒沉思中的老太君,她的怒火不斷上升,「好!你行!你長大了,連我這個做奶奶的都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她一字一字的咬著牙根說。

  「奶奶。」龍卓鴻看見奶奶用顫抖的手指著他時,才發現自己的話已經傷透了她老人家的心,「我沒有那個意思。奶奶,請您別生氣,只是……」

  「我不會再管你的事了,但是我一定要查出來這一切是誰給我搞的鬼。」她氣得雙手不住發抖,「最好涵藍是真的背著你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否則——」

  「奶奶,我有證據。」他的臉佈滿陰霾,伸手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相片。

  他隨身帶著伊涵藍背叛的證據。因為他要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她是如何的表裡不一,他要一生一世記取她的背叛。

  「證據?證據是可以造假的,你不知道嗎?」老太君連看也不看遞過來的相片,一把揉爛就丟還給他。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相信涵藍絕對是被設計陷害的。

  「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到時我看你怎麼給人家一個交代!」              

  「歐陽先生?」呂敏一開大門,就驚訝地瞧見有人正站在門口。

  「伯母,喊我紹祁就可以了。」紹祁放下剛想按門鈴的手,禮貌的笑著。

  呂敏仔細的打量著站在大門口的歐陽紹祁,不懂他怎麼會突然蹦出來,如果不是前些天他送涵藍回家,她可能還不知道涵藍有這麼一位朋友。

  「紹祁,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

  「我是因為卓鴻才認識涵藍的。」紹祁笑著說。

  「這就難怪了。」呂敏恍然大悟點著頭,一邊親切的想招呼他進門。「我剛想到公司去接涵藍,你要不要先進來坐坐?」

  「她去公司?」紹祁皺著眉低下頭。

  「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紹祁趕緊搖頭。他怎能說涵藍可能是想用工作來麻痺自己受創的心,「伯母,不然這樣好了,我直接到公司去找涵藍,晚點我會送她回來。」

  呂敏考慮了一下,道:「那就麻煩你了。」

  沉浸在工作中的伊涵藍,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進入辦公室,她咬著筆桿,食指敲著桌面。

  見她認真思考的模樣,歐陽紹祁一直不忍打斷她的思路。他安靜的立於一旁,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她精緻絕麗的側臉,沉迷於她的絕美,他不禁輕聲喊出她的名:「涵藍。」

  「啊!」突來的聲音讓她嚇得連人帶椅急速往後退去,一個不平衡,五輪座椅眼看就要摔翻過去。

  「小心!」

  歐陽紹祁見她就快摔倒,一驚之下,立刻往前撲去,抱住椅上的她,以自己的身體護住滾到一邊。

  「有沒有怎樣?」他看著撫著胸口,一臉心有餘悸的涵藍。

  「沒,沒有,謝謝你。」她作了一個深呼吸,想站起來。

  「等一下,妳臉頰怎麼有一道傷痕?是剛剛——」他一手抓住涵藍的手,一手摸著她的右頰。

  「不,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涵藍側過臉,不讓他繼續盯著自己的右臉,一邊尷尬的想抽回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

  卓鴻將車停在大樓前,抬頭看著五樓仍亮著燈的伊楓廣告。

  他該上去找涵藍徹底的談清楚嗎?為什麼紹祁和奶奶都這樣的相信她?難道這一切真的是有人搞鬼?

  從接到那些相片開始,他就從沒給過涵藍解釋的機會,他應該公平一點的,不是嗎?即使要判她死刑,也該給她一個自白的機會。

  一打定主意,龍卓鴻馬上下車,走進大廳,搭上電梯往五樓的伊楓廣告。

  走過寂靜而空無一人的長廊,他來到燈光大亮的辦公室前,見門並未關上,伸手一推。

  「我想——」當他推開門,正想說明自己的來意時,他多麼希望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歐陽紹祁和伊涵藍這兩人!

  龍卓鴻有如一頭失去控制的狂獅,憤怒的衝上前推開伊涵藍,一把抓起半躺在地的歐陽紹祁,一拳接一拳的猛烈攻擊著。

  「別打了,住手啊!」面對卓鴻突然的闖進,且沒來由對紹祁就是一陣拳腳,她一陣心痛,痛得跪坐地上。

  他曾說過紹祁是他最好的朋友呀!為什麼現在卻是如此殘酷的攻擊著他的摯友?淚霧蒙上了她的眼,她心痛卓鴻的冷酷無情。

  涵藍撲上去,抓住他又要落下的右拳,「卓鴻,你不要打了,住手。」

  「妳滾開!」龍卓鴻忿忿地猛力一推。

  涵藍被他這麼一推,整個人撞向沙發的扶手,待她抬頭,額上已見瘀青一片。

  「龍卓鴻,你到底還是不是男子漢?竟然對她動粗?」歐陽紹祁一見涵藍被他推倒在地,心中的怒火更旺了。

  「你心疼?請你記清楚,她是我龍卓鴻的人,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他出手又是三拳,咬著牙,恨恨的指控:「虧我把你當成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你竟然也背叛我,你們兩人真是可恨!」

  龍卓鴻已怒火攻心,握拳的五指青筋依稀可見。他使盡全身之力,就要朝歐陽紹祁的腹部重擊而去。

  「不!不要啊!」

  當涵藍扶著沙發,搖搖晃晃的站起,轉身想再分開兩人時,她驚嚇的發現卓鴻陰鷙寒森的眼神,彷彿想致人於死地。

  看他凶狠朝紹祁揮出右拳,她搖著頭,眼露哀悽,閃著淚光朝卓鴻奔去。

  她不能讓卓鴻誤傷他的摯友,那一拳如果真的落在紹祁的身上,那皇祁和龍門原本深厚的合作關係,將瀕臨破裂,她不能讓他們為了自己而傷了對方,她不要這樣!她不要!

  就在他那一拳即將擊中紹祁的瞬間,卓鴻錯愕的看見涵藍嬌弱的身軀突然出現,他驚恐地想收回已揮出的右拳,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一拳已經毫不留情的擊中她的胸口。

  所有的打鬥,所有的叫喊,全都靜止在那瞬間。

  「涵藍!」一聲悔恨狂喊而出。

  受到強力重擊的涵藍彷若一個布娃娃般往後飛去,在她撞到沙發跌落地上時,依然記得不能再讓他們兩人繼續纏鬥下去。

  就著沙發,涵藍困難的支撐起身子,此刻的她像一朵即將凋謝的花朵,搖搖欲墜。

  撫著胸口,她感到一陣熱辣就要衝上腦門,她咬著下唇,強忍胸口的灼痛。

  「別再打了,卓鴻。」她體內一陣翻攪,「紹祁和我真的沒——」

  她痛苦的壓著胸口,一股熱辣灼燙著她的五臟,她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

  倏地,一口令人駭然的鮮血猛地由她口中噴出。受到強烈重擊的嬌軀,就似被狂風暴雨襲擊的嬌弱花朵被攔腰折斷,倒落於地。

*****

  「伊程,我想多和涵藍聊聊,你們不會不答應吧?」老太君一邊拿著話筒說話,一邊怒視立於眼前的孫子,「那涵藍就留在我這幾天,你們別擔心,有我在,沒人敢欺負她的。」

  掛上電話,老太君一臉的凝重。

  「奶奶?」一直垂著頭的卓鴻沒聽到預期的斥責,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害怕。

  「卓鴻,我想——你和涵藍可能並不適合,你們還是分了吧!」

  對奶奶直接的命令,龍卓鴻的內心驚恐不已。為什麼奶奶不再像以前一樣湊合他們,卻開口要他放棄涵藍?

  「奶奶?」他激動的問:「為什麼?為什麼您要我們分手?」

  「為什麼?你居然問我為什麼?」老太君激動的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他,眼眶含淚,厲聲指責:「你自己看看涵藍現在這個樣子,她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卓鴻悔恨的別過頭去。

  「你們現在分手,以後伊程可能還會答應她來家裡陪我;但是——如果你們再繼續這樣交往下去,甚至結婚的話,我擔心有一天我們會找不到另一個涵藍來賠伊家。」老太君痛心疾首的朝他吼出心裡的悲痛:「你怎麼捨得對涵藍下這麼重的手啊?卓鴻!」

*****

  伊涵藍在可以正常進食的第二天,就提出要回家的要求。

  「奶奶,我這麼久沒回家,會引起爸媽的懷疑。」涵藍撫著仍疼痛的胸口,「您放心,只要有時間,我一定會來陪您的。」

  「涵藍,妳別怪卓鴻,他是太衝動了,絕對不是故意的。」孫子再壞也終究是孫子,老太君忍不住替他解釋,「這一切都是汪鳳在搞鬼,才會害得他這樣不辨是非,他也是無辜的,妳要原諒他。」老太君緊握住涵藍的手,滿懷希望她能點頭。

  一提起那個惡毒的女人,老太君就氣得想一棍打死她。幸好她派人明察暗訪,否則怎會知道一直有人在跟蹤涵藍?在擒賊先擒王的計策下,她運甩反跟蹤的手法,終於在昨天親自逮到汪鳳與徵信社老闆的秘密會商。

  在瞭解這一切誤會都是汪鳳所造成的之後,老太君立即要她簽下切結書,永不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否則將以龍門的力量,叫她身敗名裂,永難在社會上立足。

  在兩者擇其輕的狀況之下,汪鳳當然是選擇離開龍氏。聰明人是不會想與龍門為敵的!

  「奶奶,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她笑得釋然,「我不在乎了。」

  「涵監?」

  「您放心,不管怎樣,我還是會常來看您的。」她綻著一抹微笑。

  一接到老沈的通風報信,龍卓鴻立刻丟下開到一半的會議,匆忙趕回龍宅。

  他不要再讓涵藍離開自己的視線,他要將她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就算她的心裡從來都沒有他,他也不在乎。

  「妳哪兒也不能去。」他壓抑著激動的情緒,出聲低喝。

  「卓鴻,你們好好談談,這可能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老太君一見他進門,自動把大廳留給他們。她是不知道兩人還有沒有未來可言,所以,現在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她看了卓鴻一眼,歎著氣搖頭離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龍卓鴻知道病體剛癒的她情緒不宜太過激動,所以他盡量緩和自己的心情,想心平氣和的把事情作一個解決。

  「對這些相片,妳作何解釋?」他從手提箱裡拿出所有的相片。

  涵藍看了一眼,淡然的反問:「除了這些相片,還有沒有其他的事?如果有,請一次說出來,我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

  「先說相片的事。」龍卓鴻不容許她對問題的忽視。

  涵藍只看了他一眼,就站起身,往書房走去。

  雖然不知道她進書房的用意,龍卓鴻還是拿著相片,跟了進去。

  伊涵藍從他手中隨便抽出一張相片,利用掃瞄儀掃進計算機。她用鼠標利落的點選屏幕上的功能鍵,把影像中一層層多餘的色彩退去。

  「這……合成照?」龍卓鴻看著屏幕所呈現出來的結果,訝然張口。

  「還有嗎?龍先生,還有就說出來,我會一一為你解答的。」她口氣冷淡得彷彿是在對陌生人說話。

  「那許青呢?妳為什麼和他約在花園?」

  「我約他在花園?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你說我約他?你有什麼證據?」伊涵藍指著計算機屏幕,冷笑著,「你還有像樣的證據?」

  他讓涵藍逼得無話可講,只是……

  「汪鳳說妳提早離開大廳,是和別人有約。」

  「汪鳳?哼!」一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她音調尖銳不少,「那我還真該感謝她,蒙她如此的照顧我,這樣關心我的一舉一動,不僅替我洗了這麼多的合成照,還順便替我排定約會,真是委屈她汪副總的身份了!」

  「妳是說這一切都是汪鳳所設計的?」他丟下手中的相片,抓住涵藍的肩膀。

  「你還是去問奶奶,免得說我說謊騙你。」她撥開他的手,走出書房。

  聽到這個訊息,龍卓鴻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要高興還是憂慮。他該高興那些相片全是汪鳳作假而來,可是,涵藍會輕易原諒自己對她的懷疑與不信任嗎?

  「真沒有想到,我伊涵藍在你心中,竟是如此的卑微與不堪,她隨便講個一兩句,我就得接受你的懷疑與污蔑,你對我可真是信任!龍先生。」她行至大廳,轉過身看著緊跟在後的人,嘲諷嘴角揚起。

  「涵藍?」歐陽紹祁喚聲響起。

  「我——」

  正當龍卓鴻開口想尋求她的原諒,大廳所傳來的呼喚讓他一愣。

  「你來做什麼?」乍見紹祁突然的出現,龍卓鴻粗聲的問。

  一見到紹祁,他原先想特意忽視的問題,又似黑網般的罩住他所有的思緒。轉頭看向涵藍,在她的眼裡,他看出了驚訝。

  「你不是應該在開會?」歐陽紹祁一見到龍卓鴻,當場呆立原地。

  今天他特地選在卓鴻開會的時間跑來看她,為的就是不想再讓他們兩人因為他而產生誤會,沒想到這個時候應該在開會的卓鴻,竟然會出現在家裡。

  只要一想到涵藍為自己承受卓鴻那致命的一拳,紹祁的心裡就感到萬分的難過與自責,那一天,如果不是自己突然跑去找她,卓鴻也不會誤會涵藍和自己有著曖昧的關係。

  看他先前將她一個人丟在快速道路上的瘋狂舉動,就該知道卓鴻對她的佔有慾有多麼的強烈,強烈到無法忍受別人一點點的挑撥。

  紹祁無奈地看著同時轉頭的兩人。今天,自己的出現是否又會為他們帶來猜忌與傷害?

  「你怎麼知道我應該在開會?你問過林秘書?」他滿眼的風暴狂亂地聚焦在歐陽紹祁身上,「既然知道我在開會,那你來這裡做什麼?說,你們是不是約好想趁我不在家的時候——」

  「卓鴻,你說那是什麼話?居然這樣誤會涵藍和我?」截斷他未說完的話,歐陽紹祁快步來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帶,怒斥道。

  他回頭望向伊涵藍,在她眼裡,他看見了悲愴的淚光,但那也只是剎那的發現,因為她下一刻的神情,竟然變得平靜淡然。

  「涵藍?」他放下已舉起的拳頭,一手推開卓鴻,走向她。

  「紹祁,你回去吧!」她轉過身面對偌大的落地窗,由玻璃的光影反射中,涵藍知道自己是堅強的,「我沒事。」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3:29 PM

第七章

  她垂下頭。

  面對龍卓鴻一字一字的逼問,一句一句的懷疑,她感到自己已經快崩潰。

  為什麼她所愛的人無法全然的信任她?他那毫不隱瞞的憤怒,殘忍的傷害著她脆弱的心。揚起頭,她想維護住自己的最後一絲尊嚴。

  「妳以為只憑妳幾句話,就能化解我心中所有的疑問?」卓鴻怒指著她。

  「信或不信,隨便你了,不過,我說的都是事實。」面對他的猜疑,涵藍為自己做著最後的辯解,「那一天如果不是你將我趕下車,我和紹祁根本就不會有獨處的機會,而今天的這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她累了,她不想再和他爭執下去。

  「如果不是為了我龍門的財勢,妳又怎會自動上我的床,而我們又怎會有這些牽扯?」他殘酷地道,「妳都能為了錢上我的床,誰能證明妳不會為了錢對他投懷送抱?」

  龍卓鴻此刻只想要她感受到自己內心的痛,甚至不惜打破自己當初要她永不再提起她為伊氏所做一切的允諾,他只想讓她承受自己此刻心中的憤怒。

  當伊涵藍轉身想遠離這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時,那一句話就似一枚炸彈,炸得她體無完膚,炸得她天崩地裂。

  她的心、她的情、她的世界就這樣被毀了。

  「你說什麼?」她旋過身,震愕地張大雙眼。

  面對她如此驚駭的表情,龍卓鴻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

  「你不是要我忘了這件事嗎?現在你竟然提起?原來那天你所說的話全都是在騙我,你還是瞧不起我……」

  伊涵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但是那句話卻依然殘忍無情地環繞於耳際。

  「涵藍?」龍卓鴻對她的反應感到害怕。

  「不,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不要,你聽到沒有?」她摀住耳朵猛搖頭,狂喊出內心淒厲,「龍卓鴻,你聽到沒有?不要!」

  涵藍眼中的淚水不停地滑落。看著她盛滿恨意、悲傷、絕望與不相信的淚眼,龍卓鴻搖頭問著自己:他是在作夢嗎?

  從沒有看過她哭,而且還是哭得如此絕望,卓鴻伸出手,想扶住她那此刻看起來搖搖欲墜的身軀。

  「不要碰我。」涵藍甩開他的手:「完了,一切都完了。」涵藍強忍著淚水看著他。

  「涵藍,冷靜點。」對她的異常舉止,卓鴻感到一陣心驚。

  「冷靜?哈哈哈……你又冷靜了嗎?」她的狂笑引起胸口的陣陣痛楚,只是,她的心更痛啊!「為什麼不信任我?為什麼?」

  「涵藍,別這樣,」龍卓鴻知道自己絕不能失去她,他急欲撫平她受傷的心,「我道歉,好不好?」

  曾幾何時,他也會有低頭的一天。

  卓鴻伸出手,想再握住伊涵藍那因情緒激動而不斷顫抖的雙手。

  當他碰觸到涵藍不住發抖的手指,她轉過頭,雙眸凝聚著淒楚痛恨,望進他的眼底,手用力一甩。

  「道歉?堂堂龍門集團的首腦也會低頭道歉?」她心痛如絞,「我不接受,我絕不接受你的道歉。」

  門外原本淡藍的天空似感受到伊涵藍內心的悲恨,冷風忽地襲入大廳,天空霎時風起雲湧。

  沒有任何徵兆,窗外晴朗的天空突然轉為陰霾灰暗,狂風乍起。刷的一聲,無情大雨傾盆而下,沉靜的大廳傳出落地門窗遭狂雨肆虐的呼喊。

  卓鴻看著她因憂憤而鬱抑的蒼白臉孔,他的心在這一瞬間全糾結在一起。他真的不想傷害她,因為,他是這麼地在乎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但是——

  今天他為什麼會這樣的衝動魯莽,是嫉妒蒙蔽了他的心,讓他在那一刻只想狠狠的刺傷她?

  不!我不要失去她!她是屬於我的,她是我的。卓鴻堅決的告訴自己。

  「涵藍,妳不要這樣,我們好好談談。」他想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看著她愴然怨懟的雙眸,卓鴻的信心正逐漸瓦解。他想擁住涵藍,卻一樣教她給甩開。

  「沒用的,那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強忍內心的淒愴,涵藍絕麗的容顏有著兩行清淚。

  她揪著心,忍著痛,任由淚水順著臉龐滑落。她知道就算再拭去,淚水也依然無法抑止。

  抬眼望向遠方灰霾的天際,她讓時間平復自己內心的激動。就算她再多麼的不捨,就算她再多麼的悲痛,她一樣要堅強面對。

  龍卓鴻強迫自己靜下心。

  「我從不想愛你,真的不想。畢竟有龍門和伊氏的介入,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已經不再單純,可是你說,我能擁有你的溫柔,是你說我能夠擁有的。」她指控著他,哽咽著,「而我也笨得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再也沒人比我更笨了。」

  「涵藍!」

  「但是,就算愛你是這樣的痛苦,我也從不後悔。只因為你對我說一切有我,你對我說相信我,所以我就笨得相信一切有你。」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涵藍厲聲的控訴,「是你給我希望的,是你!」

  「妳早已經愛上我?」龍卓鴻喃喃自語。

  「為什麼在給我希望後,又狠心的把它給打碎?為什麼?」她跌坐到沙發,哀悽地問道。

  「我不是故意的,涵藍,妳聽我說——」他在涵藍眼前蹲下來。

  涵藍抬起讓淚水洗滌清澈的眼眸,直視他充滿悔意的雙眼。此刻任何的解釋對她來說,都已經沒用了。

  「在龍門答應資助伊氏的那一刻起,我的自尊就全沒了,因為我是用自己的身體去交換,我和妓女有什麼不同?還不都是為了錢,我應該要有自知之明的,不該妄想你也會愛上我。」她的眼神有著因回憶而出現的短暫迷離。

  「你那種桀驁不馴、冷漠的態度,真的令我難堪,可是我還是無法自拔地愛上這樣的你。」她笑得淒迷。

  「涵藍,我——」龍卓鴻想說出自己內心對這份感情的不安與迷惘。

  「什麼我都可以原諒,什麼我都可以忍受,唯獨你輕視我、不信任我、懷疑我。」她猛地站起,淚眼閃著寒光,「抱歉,我沒有那麼溫柔善良的個性。」

  是的,就算在這段日子,他故意在她的面前摟著另一個女人,就算他不在乎她的傷愁與落寞,就算他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充滿著譏諷,她還是一樣默默的承受著。

  因為,只要卓鴻對她還有著些許的依戀,她的心就仍不怨不悔的追尋著他,只祈求他剎那間的眼神眷戀。

  很傻、很笨,是嗎?涵藍從不否認自己對他愚蠢的愛戀。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你知道嗎?你的不信任已經侮辱了我,你竟然還認為紹祁和我會背著你做出……做出……」她實在是說不出那令人難以啟齒的字眼,「天啊!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紹祁是你的摯友,而我——」兩行淚水再度灼傷她悲泣的面容,「哈哈哈……我真是作踐自己!」

  「涵藍,別再說了。」

  他轉過身背對涵藍,知道這一次涵藍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敞開心懷接納他。他真的害怕即將失去心中所愛的人!

  「哈哈哈……」她的胸口因狂笑而隱隱作痛、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她低喊出內心的祈求:「不會了,我不會再說了,但是,求你放了我。」

  「涵藍!」他憤捶牆壁,喊出她的名字,卻無法開口答應。

  「爾後我將盡一切所能將你自記憶中遺忘,哪怕只有死亡一途。」

  一句狠絕,敲痛他的心。

  壓抑著內心的悲慟,她一步步緩緩地走向代表著離別的大門。

  只要跨出那門坎一步,所有的一切將如煙消雲散般的逝去,如同風般的無痕。

  狠咬下唇,伊涵藍嘗到嘴裡的血腥。

  「涵藍!」他的聲音顫慄著,「原諒我。」

  龍卓鴻閉起雙眸喚住她,左手緊握住置於桌上的酒杯。嘩啦一聲,酒汁灑落在潔淨地板上,玻璃的碎片刺入他的手掌,殷紅血跡乍現。

  對於他懊悔的請求,伊涵藍雙手緊握,指節泛白,她忘不了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傷痛。

  跨出龍宅大門,她仰望清冷的天空。原諒什麼?她早已不在乎。

  轉頭望著涵藍挺直腰身走出大門的背影,龍卓鴻將玻璃碎片捏握得更緊,鮮血霎時與酒汁合而為一,滴落在光亮可鑒的地板上,甚而濺灑於他雪白的皮鞋。

  「我絕不放棄!」狂如獅眼的眼眸有著絕然,「妳永遠屬於我。」

*****

  「出國?」母親非常的驚訝。

  「怎麼突然想到?」父親也感到奇怪。

  涵藍蒼白的臉上不帶一絲的表情。對他,她的心已死。

  她相信,就算情再傷人,只要轉過身拭去淚水,當她再度揚頭,一樣會看見這世界的美麗。

  只要被狠狠地傷過一次,就可以學會該怎樣來保護自己。即使身邊再沒有他挺拔的身影,耳邊也沒有他親暱的話語,涵藍告訴自己,她一樣可以活下去。

  這一段情曾經是她所選擇的,而這個結局更可以說是她的咎由自取。既然如此,她怎能怨天尤人?她只能躲在角落獨自垂淚舔傷口。

  她瞭解自己,知道該如何才能度過這一段悲慘的日子。也許日後的日子是苦不堪言,也許未來的情路將更崎嶇難行,但是,只要她遠離這個傷心地,她就可以減少對這場悲戀的心痛。

  說她懦弱也好,說她可憐也罷,只要能拉長與他之間的距離,她願孤單隻身遠赴他鄉,只求能遠離他所有的一切。

  「反正你們婚期也快到了,可以結婚後再去,算是蜜月旅行。」父親伊程建議。

  「不!」她低著頭,堅決的道。

  「不?為什麼?」母親呂敏不解涵藍話中的意思,「卓鴻他會放心讓妳一個人出國?女兒,妳別傻了。」

  根據她的觀察,只要是兩人一同出席的場合,龍卓鴻的眼神常會不知不覺地跟隨涵藍四處移動,所以她根本就不相信他會讓涵藍獨自出國。

  雖然到目前為止,仍無法確定他們的婚約是否真的是建立在愛情之上,但是由他這種強烈的佔有慾看來,她相信卓鴻是真的在乎涵藍。

  只是,為什麼今天她卻感覺到涵藍心中的一股哀怨?呂敏擔心著。

  「月底前我一定要走,而且——」涵藍緩緩抬起頭,「婚禮已經取消。」

*****

  在喧嘩吵鬧的機場大廳,伊涵藍平靜淡然的態度是那樣的突兀。

  「唉……」母親輕輕地歎氣。

  「媽?」她拉回已飄遠的思緒。

  「什麼時候回來?」一想到女兒將隻身走向陌生的國度,呂敏就好捨不得。

  「不知道。」她搖搖頭,「也許明天,也許下個月,也許……」

  「涵藍,不要走好不好?」

  「媽。」她握住母親的手。

  「唉!算了。」看著她蒼白的臉,呂敏不再說話。

  伊程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心裡縱有萬分不捨,卻也不能干涉女兒的決定。既然龍卓鴻已傷透她的心,那就讓她去吧!

  「各位旅客,搭乘J航空一二五班機的旅客,請……」擴音器傳來甜美聲音。

  「媽,我走了,妳多多保重。」涵藍提起簡便的行李,「還有爸爸,妳要多注意他的健康。」

  在機場的一角,龍卓鴻靠著圓柱,形貌憔悴的抽著煙,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涵藍未施脂粉的清麗臉上。

  從她平靜的臉上,卓鴻瞧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變化,她一直是這樣的平靜,一直是這樣的令他心疼。縱然她有再多的委屈與不平,她仍然是以脆弱的心來承受這外來的傷害,那一天,該算是她內心瀕臨崩潰的吶喊吧!

  他竟然如此的傷害她,龍卓鴻懊悔自己對她的疑心。被一個自己所在乎的人懷疑,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更何況他傷她是傷得這樣徹底。

  他該如何來喚回她對自己的愛?她那受傷的心靈是否能夠接納他無盡的纖悔?

*****

  吱——一輛黑色保時捷快速地駛入暫停車道,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

  一雙修長的美腿,正以著極優雅的姿態跨出車外,身著玫瑰花色短洋裝的白玫瑰隨之出現於眾人面前,她嫵媚而冷漠地將波浪長髮撫順於耳後。

  圍觀的人群瞪大眼,不禁對眼前這位身著白衣的長髮女子發出讚歎。

  面對週遭所聚集的眼光,白玫瑰不以為意的冷眼以對。她早已習慣旁人癡望的眼神,因為她冷麗的容顏總是教人驚艷。

  看了一眼時間,她知道自己得趕快找到涵藍,否則一旦讓飛機起飛,就來不及了。

  「小……小姐,妳這樣停車的話,待會可能……會被拖吊。」一名航警上前,攔下急欲進入機場大廳的白玫瑰,乍見她深綠眼眸,原本挺溜的警告突然口吃。

  「拖吊?誰敢動我的車?」白玫瑰冷看著攔住她的航警,「如果你們不怕麻煩的話,那就請便。」

  「涵藍!」白玫瑰一身冷凜的走向正要進入海關的她。

  「玫瑰?」涵藍回過頭望向聲音來處,驚訝道:「妳不是去意大利了嗎?」

  白玫瑰突然的出現,讓伊涵藍錯愕不已。

  「我早回來了,本來是想給妳一個驚喜,沒想到妳竟然——」玫瑰握著她的手,紅著眼,「涵藍,妳想這樣一聲不響就去維也納?」

  「我只是暫時出國,又不是一去不回。」涵藍微微地笑著安慰她,「妳不也常出國嗎?」

  「還說只是暫時出國,聽說妳已經把婚禮給取消了。」白玫瑰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姓龍的欺負妳?」

  「別問了。」涵藍痛苦地別開臉。

  看她這等模樣,白玫瑰內心一震。是什麼樣的傷痛,會讓一向堅強的涵藍寧願捨棄在台灣的親人,而逃避到國外去?

  望著她憂傷無助的面容,白玫瑰也不忍心再戳痛她尚末結痂的傷口。

  她不懂,原本是一件令人歡悅的喜事,怎會在一個月間就起了巨大變化?甚而是如此難堪的收場?是卓鴻做了對不起涵藍的事,還是他背叛了她?

  只是,看龍卓鴻對待涵藍的方式,任誰也不會去懷疑他對涵藍的真情,畢竟他曾為了保護涵藍,而不顧龍門聲譽,出拳痛揍許青。

  前陣子她才在眾多的國外新聞媒體中,見到兩人穩定而甜蜜的進展,商場上也盛傳,向來陰狠的龍卓鴻似乎漸展人性,時常可在其威厲的冷酷五官下,發現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笑容,尤其是有『伊人』在的場合。

  原來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美好,為什麼卻在即將舉行婚禮的前幾天,發生新娘遠走他鄉的事件?

  伊涵藍忍住即將決堤的淚水,轉過身,「玫瑰,一切都完了。」

  「涵藍。」白玫瑰對著她的背影,發出疑問:「妳放得下嗎?」

  就似遭到電殛,伊涵藍雙肩一顫,含眶淚水有如潰堤般湧洩而下。

*****

  「孩子,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蕾德娜輕碰她的手,很自然的以德語問出。

  蕾德娜對身邊這位美麗的東方女子一直很注意,因為從登機到現在都已經過數個鐘頭的時間了,她還是眼神空洞的望著窗外雲海。

  「謝謝,我沒事。」聽到身邊傳來的德語,涵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

  「妳德語說得真好。」在蕾德娜想改以英語詢問時,卻驚訝地聽到德語的回答,她興奮的做著自我介紹:「我是來自德國的蕾德娜,很高興認識妳。妳呢?妳是哪裡人?」

  「我是伊涵藍,住台灣。」她感受到蕾德娜的興奮。

  「妳笑起來更迷人了。」看著涵藍東方的面容,蕾德娜十分著迷,只是……「為什麼妳的臉頰上……」

  「不小心弄傷的。」涵藍撫著右頰,目光霎時變得冷淡。這道傷痕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出賣自己的那一天,它是一生的記憶。

  見涵藍突然冷漠的態度,且心牆高築、神情黯然,蕾德娜對涵藍有著些許的抱歉,她不該好奇的。

*****

  龍卓鴻吐著煙圈,看著窗外天際。

  「龍先生,會議的時間到了。」一直站在他旁邊的林秘書再次提醒。

  「知道了。」他回過神。

  自目送她登機的那一刻起,他就心神不寧,他的心好像被什麼所啃咬,總覺得不舒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唉……他的心似乎也跟著涵藍一起飛離!他靠著椅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龍先生——」林秘書遲遲未離去,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有事?」他按熄煙蒂起身。

  「請龍先生拿出以往的魄力,不要再這樣消沉下去了。」林秘書鼓起勇氣,對著向來令她敬愛的龍卓鴻直諫。

  那一天,龍先生在接到一通電話後,即刻拋下正在舉行的主管會議,急忙駕車離去。當他神情落寞地回到公司,與他擦身而過的每一個人都注意到他的手掌受了傷,純白的繃帶已被片片血跡所染紅。

  誰也不敢去打擾他,只能任由他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當時在偌大的會議室中,也瀰漫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氣氛,不為公事,只為他們龍先生的行為過於異常。

  而今天林秘書發現他又有些不對勁,龍先生向來銳利如鷹的眼神,此刻已讓些許的迷霧所遮蔽,現在的他似乎比較有人性一點,只不過——他們已習慣他的冷酷與嚴厲,面對稍有人性的龍先生,倒教他們不知如何是好。

  龍卓鴻看了林秘書一眼,隨即走向會議室。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3:42 PM

第八章

  「各位旅客,由於氣流不穩,請各位旅客繫好安全帶,暫時不要離開座位……」

  空姐的這一段廣播,引起了眾多旅客的不安,吵雜聲四起。

  「各位旅客請不要驚慌,並請大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繫緊安全帶,千萬不要隨意走動。」空姐再次的重複剛才的廣播。

  涵藍緊抱雙臂,是氣溫下降?還是心冷?

  「涵藍。」蕾德娜打斷她的思緒,「剛剛的廣播我聽不清楚,妳能為我再解說一下嗎?」聽到四周傳出的驚慌叫聲,真教她不安。

  涵藍以德語重述她所聽到的廣播。

  「亂流?」蕾德娜顯然也緊張起來。

  「只是亂流而已,妳不要慌。」她安慰著蕾德娜。

  「難道妳一點也不害怕?」蕾德娜看著眼前年輕的女子,訝異於她的冷靜。

  機身搖晃的程度越來越大,後面的經濟艙已經有尖叫聲傳出。

  「不。」她神色自然卻也黯然,「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就此消失,消失在這無垠的天際。」

  也許這樣她就不會再感到心痛,不會在她想起他的瞬間,痛得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她多希望能就此忘了一切,忘了傷、忘了恨、忘了痛、忘了愛,也忘了他。

  「消失?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蕾德娜皺起眉頭。

  「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人怎麼可能會突然消失呢?」涵藍回以微笑。

  頂上的行李櫃因機身的搖擺不定,頻頻傳出一聲又一聲的撞擊,旅客們再次發出尖叫聲,有低泣、有安慰,也有低念佛語與祈禱。

  她又想看窗外了,只是,在玻璃的反射中,她看見蕾德娜微微發顫的身軀,以及拚命念著禱告詞的唇,在她轉身靠近蕾德娜,正想開口安慰時,突然警覺到頂上的行李櫃有異樣,抬頭看去——

  「危險!蕾……」她話尚未說完,頂上的行李箱已衝開櫃門。

  「啊!」周圍的人發出了尖聲驚叫。

*****

  望著前方的紅綠燈,龍卓鴻心情浮躁的拿出打火機,點燃香煙。

  自從昨天離開公司之後,他就一人駕車,漫無目的的四處閒晃,此刻,寬廣的馬路上,就只有幾輛轎車飛馳著。

  突然,廣播中傳來這麼一則新聞,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新聞快報:據本台駐維也納記者指出,原定於昨日晚間飛抵維也納的J航一二五班次班機,因於飛程中遭遇亂流,延誤降落時間,入境旅客都飽受驚嚇……」

  龍卓鴻一聽見是涵藍所搭乘的航機班次,內心一驚,不自覺地踩下煞車。

  叭——跟隨在後、速度飛快的車輛,為他這突來的煞車猛按喇叭,並在超越他時,探出頭大聲漫罵。

  龍卓鴻將音量調大,重新加入車流中,飛快地往家中駛去。

  叭叭!一到家門口,他便急急地按喇叭,催促守衛開啟鐵門。

  鐵門隨即打開,龍卓鴻將車開上停車道後,便急切的跨下車,神色不安的快步進屋。

  「先生。」老沈一聽到喇叭聲,馬上到大廳迎接。

  「報紙拿來。」

  龍卓鴻急步上樓走進臥室打開電視。

  「先生,你要的報紙。」老沈送上昨天的晚報和今天的早報。

  一打開晚報,頭版的標題就令他心驚不已——

  烏雲遮蔽航行路,

  穿過亂流始見陽!

  龍卓鴻快速的閱覽完畢,再拿起早報想知道更詳細的內容,但是,那醒目的標題卻令他感到心驚。

  萬里航空遇亂流,

  流淚怒吼對天泣!

  本報訊:J航一二五班次飛往維也納班機……

  「怎麼會這樣?」龍卓鴻把報紙揉成一團,憤怒砸往地上。

  「先生?」老沈發現情況有異。

  「不要說話。」突然中斷的電視節目抓住他的視線,畫面一閃,就進入新聞快報的主播身上。

  「本台消息:J航原定於當地晚間六點抵達維也納的一二五號班機,經證實確實延誤……經本台駐維也納特派記者證實,已有兩名旅客分別受了輕重傷,並已送醫急救。有關詳情,請繼續注意本台為您所做的追蹤報導。」

  「先生,怎麼回事?」老沈也跟著緊張起來。

  「涵藍就是搭乘那班飛機。」

  「快報說只有兩個人受傷,伊小姐吉人天相,不會是她的。」老沈安慰著他,一邊慶幸老太君已經出國陪孫小姐去了,不然,真不知道她會多麼的擔心。

  「嗯。」龍卓鴻雖然心裡也是如此認為,但沒有得到確實的答案之前,他的心總是有些不安寧。                
*****

  「林秘書,馬上要維也納分公司查詢昨天入境維也納的旅客名單及受傷旅客的資料,還有整個發生事件的詳細情形。」龍卓鴻一跨出電梯,就對立於電梯外的林秘書下達命令。

  攤開桌上的報紙,龍卓鴻在頭版上發現了更令他膽顫的醒目標題——

  黑髮紅顏魂飛揚,只教蒼天悵悠悠!

  浴血鳳凰低聲泣,怎奈亂流舞衣袖!

  我中華兒女以身相護一德友人,遭物重擊腦部,恐有腦死之虞!

  砰!一讀完報導的內容,他激動的重捶堅固的大理石桌,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的心神不寧及心痛了。

  嘟——突然,傳真機印出一連串的人名資料。

*****

  「卓鴻?」呂敏打開大門。

  「媽媽,爸爸在吧?」立於伊宅門外的他似乎一夜未眠,而顯得有些疲憊。

  「進來。」呂敏丟下一句話。

  他懷著些許的愧疚,跟在呂敏的身後。

  一踏入大廳,龍卓鴻即習慣性的往二樓走去,他伸出手想打開那間蘊有涵藍溫柔感覺的臥室。

  他閉起眼睛,心裡想著:多希望那只是一個惡夢,只要他一推開房門,涵藍一樣是帶著美麗的笑,溫柔的看著他。他作了深呼吸,慢慢的推開門,看著眼前——

  天啊!原來真的只是惡夢而已!

  穿著淺藍洋裝的涵藍,正帶著甜美的笑容回頭看著他,她水汪汪的大眼讓他不自覺的陷入其中。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他的人生似乎不再存有任何的意義,他真的不能沒有她,真的。

  卓鴻張開雙手,向前走去,想擁住那令他心疼的人兒,可是,擁住的卻只是無形的空氣,他愕然望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懷抱,再抬頭看去,那是一張栩栩如生的放大相片。龍卓鴻的雙眼泛紅了!

  撫著相片中的人影,呼吸著瀰漫在房間四周的淡淡清香,卓鴻環視淺藍色系的房間。所有的擺飾都沒變,只是,那個令他愛戀的人兒呢?

  「卓鴻。」

  「爸爸,我今天是為了涵藍的事——」龍卓鴻轉過身與伊程相視。

  「坐下來說。」伊程指著一旁的沙發。

  即使伊程多麼不願見到這個令涵藍傷心絕望的人,但是基於禮貌,還是必須請他坐下。

  「涵藍所搭乘的那班飛機……」龍卓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這件殘酷的事。

  「她不會的。」伊程不聽他說完,直接否認。

  「我也認為不會,可是——」他的眼光飄向影中人,「這是事實,我已經派人求證過了。」

  「你已經找人求證過了?」伊程對他的作法感到不解。

  已經解除婚約的人,是沒有義務再為對方做任何的事。伊程對他主動查詢涵藍行蹤的事無法理解。

  「你和涵藍已經沒有婚約了,這件事不用你插手。」呂敏出現在房門口,瞪著眼前令女兒心碎的人。

  「媽媽?」他看向呂敏,語氣堅決地說:「我龍門絕不允許有解除婚約的事發生,涵藍注定是我龍門的人!今天我來是要告訴你們,我明天就要到維也納,把涵藍給帶回來,請你們不要擔心。」

  只要是他龍卓鴻想做的,就沒有任何的人事物可以阻攔他。

*****

  「這是什麼地方?」她緩緩醒來,發現這裡沒有任何的燈光,好暗。

  她下床走沒幾步,就感覺頭好痛好重,一個踉蹌,「啊!」

  「涵藍?」蕾德娜被那一聲痛呼給驚醒,定眼一看,她居然已經清醒,一時又哭又笑的:「妳終於醒了!太好了!這真的太好了!」

  涵藍為對方的言詞感到奇怪,她想看清楚對方,但是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一個想法瞬間閃入腦海裡,「我是誰?」

  「涵藍?」蕾德娜發覺不對勁,「妳哪兒不舒服?」

  「為什麼妳要一直說外語?為什麼妳不說中文?」她伸出手想確定對方的位置,一邊恐懼地問:「這裡是哪裡?我是誰?」

  「涵藍,妳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呀!說德語好嗎?」握著涵藍的手,蕾德娜開始感到害怕。

  「我是誰?妳又是誰?為什麼天黑了妳還不開燈?」面對蕾德娜一連串的外語,她害怕的抽回自己的雙手。

  涵藍慌張的四處摸索,碰到門把,她快速的打開往外衝。為什麼外面也是一片黑暗?她恐慌的直想跑出這黑暗而陌生的世界,只是,一陣暈眩讓她向前倒下。

  「小心!」在二樓樓梯口,一雙有力的臂膀及時扶住了她。

*****

  「納威,情況怎麼樣?不會有問題吧?」蕾德娜在辦公室裡緊張的問著。

  「如何?」威倫也不安的問。

  納威醫師,一位聞名全球的腦科權威。脫下口罩及手術帽的他,在閃亮金髮下有著一副令人意外的俊俏五官。

  「應該是暫時的失去記憶力,」納威根據蕾德娜的說法推測,「而且,視神經也受到影響。」

  「那她的語文能力也會失去?」蕾德娜擔心著。

  「就以往的病例來說,應該是不會。可能是她醒來後,發現自己處於一個陌生的黑暗環境,又沒有熟悉的語言,所以在心理上產生了驚懼與不安,這種壓力有可能讓她一時忘了語言能力。」

  「看情形,我們暫時需要有一位翻譯。我先去打個電話。」威倫對蕾德娜說完後,就離開房間。

  「納威,謝謝你的幫忙。」

  「不用客氣,妳和威倫平時待我就像自家人一樣,幫這點小忙也是應該的,況且,她是那麼的勇敢。」

  凝視著涵藍臉頰上的粉痕,納威深深地為她的美麗所著迷。

  「是呀!她好勇敢。」蕾德娜心懷感激的看著沉睡中的她,「如果不是她,今天躺在這裡的就會是我。」

  「蕾德娜——為什麼妳不通知她的家人?」這是他的疑問。

  「因為,我的生命是涵藍救回來的,所以對她曾說過的話,我也將盡力幫她實現。」蕾德娜心痛的重複著那天所聽到的話語,「那一天她說: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就此消失,消失在這無垠的天際。」

  「消失?」

  「是呀!如果消失是她的選擇,那——我會幫她的。」她露出堅定的笑容。

  「所以妳打算這樣把她給藏起來?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嗎?」他很替威倫擔心這點,畢竟以他大使的身份,如果讓大眾知道了這個秘密,只怕後果會不堪設想。

  「原本是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我沒有想到她會失去記憶還有視力。」她的眼中泛著淚光。

  「那現在妳還是決定要留下她?不通知她的家人?」

  蕾德娜笑一笑。查士遜家族的影響力是不容忽視的。  

  經過漫長的飛行,龍卓鴻一臉疲憊的踏進入境室——

  「龍先生。」林秘書穿過人群,遞上一份文件。

  「謝謝。」他邊走邊翻閱林秘書送上來的最新消息。

  頹然地歎一口氣。依然沒有涵藍任何的消息,他覺得好累。

  奔波了近半個月,他竟然連涵藍的行蹤都無法查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就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

  「龍先生,談談你此行出國的目的及收穫好嗎?」某報記者突然出現。

  「對不起,恕難奉告。」公關陳經理擋下記者。

  「聽說伊小姐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和龍先生解除婚約……」記者不死心的擋住他的去路再問。

  龍卓鴻臉色一變,突然出手勒住他的脖子,帶著一絲冷笑——

  「挖人隱私讓你覺得快樂嗎?」他口氣陰寒得令人發顫,「還是你活得不耐煩了?」

  在場記者及旅客,讓眼前所見的暴力景象所驚嚇,一個個倒抽一口氣,發出驚呼。

  「龍先生,千萬不要!」見到他雙眼凝聚駭人的風暴,陳經理知道他已瀕臨崩潰邊緣。

  這半個多月來,陳經理深深體會到所謂的『伴君如伴虎』。如果再找不到伊小姐,只怕自己也即將成為虎口盤飧。

  「什麼?」伊程吃驚地看著龍卓鴻,「你說他們把涵藍給藏起來?」

  「爸爸,這只是我的猜測。」在沒有十分的把握之下,他也只能猜測。

  「這樣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伊程提出疑問。

  龍卓鴻痛苦地將臉埋進手掌裡,憤恨地說著:「如果不是他們把涵藍藏起來,怎麼我查遍市內的大小醫院,都沒有她的就醫記錄?」

  「卓鴻,你放心,涵藍是不可能會平空消失的。」伊程知道他是真的關心涵藍。

  聽到伊父的安慰,龍卓鴻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對未能找到涵藍顯得激動憤怒。剛剛他不也才說過,涵藍被藏起來只是一個猜測而已?他太衝動了!

  龍卓鴻無力地靠向椅背,用手耙過頭髮。

  「我也想冷靜下來,只是,沒有涵藍的消息,我的心好亂。」他原本犀利的眼神,已讓迷亂所取代。

  「一定會有消息的,相信自己。」伊程拍拍他的肩。

  他猛地抬頭看向慈藹的伊父。

  「對!一定會有消息。」他幾乎忘了還有一條路可行。

  龍門的影子遍佈全球,在搜集商業情報上的成效頗高,既然用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即使維也納方面封閉所有管道,隱藏所有消息,影子依然存在,他一定可以找到涵藍!

  「卓鴻,我願意再次將涵藍交給你。」伊程看得出他是愛涵藍的,「但是千萬別再傷她的心了。」他伸出手。

  「謝謝你,爸爸。」龍卓鴻緊握住眼前這代表著信任與鼓勵的溫暖手掌。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4:11 PM

第九章

  「龍先生,張經理已經趕回來了,是不是現在就要見他?」林秘書的聲音透過內線傳來。

  「讓他馬上進來。」他按下通話鍵。

  他合上文件,轉向那幅掛於牆上的美麗人像。

  時間都已經過了一個月,還是沒有她的任何消息,他凝視著影中人,心裡期望著這一次能有所收穫,因為,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後一個方法。

  「張經理,你可以進去了。」林秘書起身幫他開門。

  「林秘書,妳今天很不一樣,好像比平常還要漂亮。」平常不苟言笑的張經理突然諂媚起來。

  「張經理,你是在法國待得太久,所以學會了他們的甜言蜜語?還是有事要我幫忙?」林秘書戲謔地笑著。

  「林秘書,嘿嘿嘿……被妳猜到了,不好意思。」張經理笑著抓抓頭,「可不可以透露一點?」他用手指著門的另一邊。

  「龍先生只交代找你來,等一下你可以直接問他。」林秘書笑得有點不懷好意。

  「哦?」張經理有點失望沒能從她的身上探出什麼,不過如果能再給他三分鐘的時間,他一定會有所收穫的,對這一點,張聖意十分的有信心。

  張聖意也就是三年多前,以大篇幅報導龍門第二順位繼承人龍卓越的地下戀情,並挖出龍卓越眾多不法行為的L報記者。

  當時那篇報導在社會上曾引起了眾多迴響,雖不致動搖龍門鞏固的根基,卻也多少影響了龍門向來引以為傲的聲譽。而龍卓越在社會輿論壓力之下,因承受不了這突來的刺激,心臟病突發,以致年輕的生命終畫上休止符,而龍門老太君差點也因此撒手歸西。

  然而,就在他為報社賺進大筆利潤,新聞事業正如日中天時,報社突然沒有任何知會的就將他解聘,所持的理由說來可笑,竟是:「龍門集團勢力太過強大,小小報社經不起龍卓鴻的輕輕一揮。」

  更可笑與諷刺的還是,在自己被解聘的第二天,龍先生卻派人送來聘書,從那一刻起,張聖意就對自己發誓,將永遠為龍門效力。

  龍卓鴻善用他的長才,交由他組織一個法務部,明著是談法律,暗的卻可以說是一個影子組織。

  他手底下的影子成員,絕大多數都是由新聞界所挖角過來,他們憑的是通天遁地的本領,在經貿界自由穿梭。影子唯一的工作,就是在龍門表示對某件消息有興趣時,必須想盡辦法去挖掘出其中不為人知的秘密,以方便事先做預防,免得吃虧上當,損了龍門的利益。

  從進入龍門到現在,也已經三年了,張聖意一直沒有機會對龍先生表達內心的歉意。對龍卓越的早逝,他一直心存愧疚,無時無刻皆尋找著機會,想彌補自己的過失。

  只是,這一陣子聽說龍先生的情緒十分暴躁,他真怕一不小心就會踩到四周深埋的地雷。

  不知道龍先生突然將他召回是為了什麼事?他突然覺得自己眼皮直跳。

  「龍先生。」張聖意推門而入。

  「我要你馬上離開龍門。」

  龍卓鴻轉過身,看著眼前曾經挖掘出龍門秘辛的張聖意,沒有任何的說明,只是一句命令。

  「龍先生。」林秘書興奮地闖進總裁室。

  「……」龍卓鴻臉色陰沈的看著擅自闖入的林秘書。

  「龍先生,您別生氣,我是來通知你,有一份重要傳真——」

  「什麼傳真讓妳忘了應有的禮貌?」他望一眼後方毫無動靜的傳真機。

  「就是伊——」她的話還未說完,傳真機就響起了嘟一聲。

  林秘書走到傳真機前,拿起剛傳進的資料一看。剛剛那通電話所說的果然是真的!她笑著將傳真放到他的面前——

  「龍先生,您看這封傳真會不會讓我暫時忘了禮貌?」她調侃地問道。

  『卓鴻先生:

  德駐奧大使威倫.查士遜也許會有你想要的消息,我已經代你通知張經理,想必不久必有佳音傳回。

                           白玫瑰』

  白玫瑰?他記起涵藍曾提過這行蹤成謎的女子,她是什麼來歷?怎麼有辦法比龍門的影子更快找到涵藍?不過,不管她是什麼人,只要能早一點找到涵藍,就算是敵人也沒有關係。龍卓鴻激動地將傳真貼上胸口。

*****

  感受到耀眼陽光的炙熱,涵藍微皺著柳眉。她想讓自己的長髮能脫離外在的束縛,而輕揚於滿是玫瑰花香的清涼微風之中。思及此,她伸手拿下一直戴於頭上的金色假髮。

  瞬間,子夜般的黑色髮絲隨風輕揚於空中。

  當初在住進府邸之時,蕾德娜就語重心長的對她說:戴上變色隱形眼鏡和金色假髮,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假冒查士遜的遠房親戚,也可使她受到家族的保護。

  是的,在查士遜家族的保護下,她——儼然像個貴族。

  一個忘了自我的異鄉貴族!

  撩開拂掠於臉頰上的長髮,伊涵藍無奈的笑著。

  蕾德娜遠遠地就看到穿著一身粉黃長裙的她,又對著玫瑰在發呆了。

  「涵藍?」蕾德娜走近她。

  在她回眸的一瞬間,蕾德娜幾乎以為她的視力已經恢復。那雙剪剪明眸讓人看了都會醉,誰會相信它竟然是失明的?蕾德娜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蕾德娜,為什麼我還是記不起來?」她美麗的眼眸充滿著憂傷。

  「妳只是暫時的失去記憶而已,以後妳會一點一滴的想起來,就像妳的德語一樣。」蕾德娜疼愛的對著她說。

  三個月前,涵藍剛復元的那幾天,為了彼此的溝通問題,威倫透過學校請來了一位台灣留學生充當翻譯,也許是她的語言基礎學得好,第五天剛過,他們就讓留學生回去了。

  「希望如此。」她笑得無奈。如果記憶可以恢復,那視力呢?

  當涵藍確定看不到鏡中的自己時,她驚惶得無法承受這種結果,都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了,上蒼竟還殘酷的要她忘了自己的模樣!

  她輕輕撫著手中那已屬於自己一部分的金髮,抬頭望著想像中的藍天,在她出神的那瞬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她轉向聲音來源。

  「妳在喊我嗎?蕾德娜。」

  「沒有。」蕾德娜不解。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我!是誰?」她站起來四處摸索著。

  也許是因為看不到的關係,她對周圍總有一股強烈的感覺。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受?在她還沒失去記憶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我的頭好痛。」涵藍抱著頭,不支地向一旁倒去。

  「涵藍,不要想了,不要勉強自己。」蕾德娜大驚,伸手扶住她,讓她靠著自己。

  「是誰?他到底是誰?蕾德娜,請妳告訴我。」她抓住蕾德娜的手。

  「我也希望我能夠回答。」蕾德娜極力的想穩住她的情緒。

  「涵藍。」納威剛跨下車,就看到立於玫瑰園中的她。

  「納威,快點,涵藍又頭痛了!」蕾德娜像看到救星一樣。

  納威比以往更常往府邸跑,把過去幾年的次數加起來,都沒有這一陣子來得多。一進花園,他就看到涵藍難過的模樣,他心生憐惜的將她摟進懷裡。

  「涵藍,是不是又有人在喊妳了?是我,是我在心底呼喚妳。」納威輕輕的撫著她的背,耳語似的在她耳邊呢喃訴說著。

  「不,不是你。」她掙扎著想離開納威的懷抱。

  「噓……」他環抱得更緊,「涵藍,妳這樣會讓蕾德娜擔心的。」

  在聽到納威的話後,她果然不再掙扎,抬起頭望著前方,帶著一抹哀傷,「蕾德娜,真的對不起。」

*****

  「龍先生,有奧地利來的信件。」林秘書闖進會議廳,揚著手中的信件。

  「林秘書!」龍卓鴻一臉寒霜的看著她,語氣中充滿斥責:「妳不知道我在開會嗎?」

  「龍先生,我知道你正在開會,可是——」林秘書才不怕此刻的他,搞不好待會龍先生還會高興的加她薪水,「我想這封張經理的信可能更重要吧!」

  「張經理?他找到了?他真的找到了?」

  陳經理看著眼前的情況,知道龍先生再也沒有心思繼續主持會議,就自行做主替他宣佈散會。

  卓鴻的眼眶突然起霧,眼前是一片迷濛,原本寒冰似的臉龐就像初春乍臨、冰霜盡融。

  天啊!他等這一天等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是上天聽到他的祈禱了嗎?是蒼天不忍再折磨他的心了嗎?

  龍卓鴻從林秘書手中接過那封快捷,只是——張經理怎麼不用傳真或電話?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寫信寄快捷?

  他快步走回辦公室,在經過長廊時,龍卓鴻就已經等不及把信拆開。

  下星期三,十六日,霍克貝斯堡。

  這傢伙!整張信紙竟然只有十二個字,我看他是不想幹了!龍卓鴻在心裡笑罵著。

*****

  「蕾德娜、威倫,我準備好了。」

  聽到喚聲,蕾德娜和威倫同時將視線落於步下樓梯的她。

  「涵——」瞪視眼前麗人,兩人啞口無言。

  一襲水藍絲質削肩禮服,裹住她窈窕的纖細曲線,隨著她的優雅輕挪,繫於頸項的粉藍絲巾輕飄揚起。

  對於她臉上那道粉痕,他們向來有著一絲心疼,但是——薄施脂粉的臉龐在那似有若無的粉痕映襯下,竟美得震懾人心。

  「任何的形容詞,都無法詮釋出妳的美麗。」威倫張大眼睛,撫著仍受驚的心。

  「今晚,」對涵藍的美麗,蕾德娜早已著迷,「妳將是霍克貝斯堡全場的注目焦點。」

*****

  霍克貝斯堡——

  威倫將請柬遞給站在大廳入口的侍者,當三人進入富麗堂皇、有著巨型水晶燈照耀的大廳,晚宴的主人奧斯汀集團總裁奧貝勒即上前熱切招呼。

  「晚安,威倫。」奧貝勒在與威倫擁抱後,親吻著蕾德娜:「好久不見了。」

  仗著自己是今天晚宴主人的獨生女,嫚妮肆無忌憚地到處搜尋著她今晚的獵物,大紅惹火的低胸露背禮服,是為她引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怎都沒她看得上眼的呢?就在她覺得失望之際,眼前突然一亮。

  在這豪華而顯得金碧輝煌的城堡一角,許多的名媛淑女正圍繞在一位有著冷冽眼神,還有完美面孔的東方男子身邊。

  嫚妮帶著妖媚的眼神,興奮的往目標撲去。

  「卓鴻,我好想你。」她送上自己的紅唇,火熱的狂吻著他。

  從一進入霍克貝斯堡,卓鴻就選定一個視線良好,可以綜觀全場的好位置。他不時的將眼光飄向大廳入口處,對於身旁彷若聯合國般的美女團,根本視而不見。

  在聽到查士遜的名號透過廣播傳送出來時,卓鴻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充滿期待地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入口處。

  就在他屏氣凝神凝望入口處時,一道強撲上身的人影硬是讓他分了神,卓鴻厭惡而強制的將對方推開。

  「妳?」他驚訝的看著眼前穿得極為華麗的嫚妮.奧斯汀。

  一看到嫚妮,他頭痛的揉著太陽穴。他幾乎忘了奧貝勒還有一個纏人驕蠻的寶貝女兒!

  「卓鴻,人家真的好想你哦!」嫚妮拉著他的手,圈圍住自己,「不只是白天想,連晚上都是幻想著有你在身邊才睡著的。」

  嫚妮不管四周有多少人正在看著他們,親暱的將上半身緊貼在他健壯的胸膛。

  「卓鴻,我們——」她狐媚的勾引著。

  「嫚妮,大家都在看了。」龍卓鴻拉開緊靠在身上的她,以兄長的口氣提醒她注意自己不當的行為。

  「爸爸知道你要來嗎?」嫚妮看出他的不高興,馬上話題一轉。

  「可能不知道吧!」他搜尋著剛剛所遺漏的人影。

  「那我們現在去找他。」

  她拉著卓鴻的手,以勝利者的姿態,大搖大擺走過那群張牙舞爪的女人面前,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容:就憑妳們也配跟我搶男人!

*****

  當眾多人的眼光全朝自己的身後望去,奧貝勒也忍不住回過頭。他想知道在他的來賓當中,是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能吸引住眾人的目光?

  奧貝勒轉身一看,吃驚的望著那挾帶王者之氣勢,朝著他們大步跨行而來的東方男子。

  打從發現涵藍的那一刻起,卓鴻再也無法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

  「卓鴻,你來維也納怎沒通知一聲?」奧貝勒不敢相信他的忘年好友就在眼前。

  「我臨時決定的。」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中。看著自己生意上的好友,龍卓鴻只能苦笑。

  奧貝勒用力的拍著他的肩膀,笑得開心:「哈哈哈……幸好我臨時決定找人來家裡聚聚,不然再見面還不知道得等到哪一天?」

  「所以我一得知這消息,就趕緊來拜訪你了。」他的眼神忍不住飄向旁邊,「這位是誰?能為我介紹一下嗎?奧貝勒。」

  當她沉浸在無人可侵入的黑暗世界裡,耳邊突響的低沈嗓音教她猛然一震。

  「我為你們介紹,這是大使威倫.查士遜和他的夫人及——」奧貝勒熱絡的說著,不過當他看到涵藍時,才發現自己好像沒見過這名美麗的女子。

  「她是我的侄女涵藍,幾個月前剛到奧地利。」查士遜有點得意的向眾人介紹身邊的美人。

  涵藍一邊勉強地綻放著似有若無的微笑,以響應來自四方的讚美,一邊尋找著那聲音的來處。方才是她聽錯了嗎?否則,為什麼她會聽到那常在夢裡出現的聲音?

  「而這位就是台灣龍門集團的首腦——龍卓鴻先生。」奧貝勒與有榮焉的向眾人介紹。

  「嘩!」奧貝勒的一句介紹,將眾人的情緒提到最高點。大家相互交頭接耳的低聲談論龍卓鴻,對於今天能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都覺得不虛此行。

  面對眾人的眼光,龍卓鴻只是禮貌頷首,此刻他所在意的,只有立於眼前的她。

  湛藍的眼眸散發著一股冷冷的神韻,高傲的氣質神態,令所有名門淑媛都大為失色。只是,為什麼覺得她有些許的不一樣?金髮藍眸可以改變,但是眼底的陌生呢?難道她真的是查士遜的侄女?涵藍?連名字也相同?忽然記起涵藍臉頰上曾有的傷痕,他屏住氣息。

  剎那間,狂喜湧上心頭。在她粉嫩的臉頰上,卓鴻發現一道淡淡的傷痕!

  在眾人的訝異聲中,龍卓鴻伸出手,輕柔地撫上她薄施脂粉、光滑細嫩的臉頰。確定她就是涵藍,他飄蕩已久的心終於可以停下歇息!

  涵藍對突然撫上臉頰的手掌感到驚愕。

  嫚妮一見龍卓鴻伸手溫柔的觸摸涵藍白皙的臉龐,隨即臉色一變,強行拉開他的手,「爸爸,我帶卓鴻四處走走。」

  經她這麼一喊,大家才注意到嫚妮.奧斯汀的存在。對她將身體半掛在龍卓鴻身上的不當舉止,奧貝勒十分羞愧的出聲制止:「嫚妮!」

  面對父親的不悅,嫚妮撇撇嘴角,心不甘情不願的稍稍放開卓鴻,但仍將上半身倚著他。

  「涵藍也一塊吧!」他期盼著見到她的甜美笑靨。然,她眼底的陌生卻像針一樣地扎刺入心。

  「不,不打擾兩位了。」她黯然的搖頭。

  從嫚妮充滿醋勁的聲音中,不難想像出兩人的關係有多麼親密。涵藍突然慶幸自己的眼睛是看不見的。

  嫚妮一聽他居然主動邀請涵藍,馬上踢翻一缸子的醋意。她不管父親及其它賓客的在場,雙手圈上卓鴻的頸子,嬌著聲音,眼角曖昧的瞟向二樓房間,「卓鴻,走啦!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只能有你和我。」

  「嫚妮!上樓去。」奧貝勒臉色難堪,低聲斥喝。

  「爸爸,我這就上樓去。」嫚妮高興的拉住他的手,「卓鴻,你陪我上去,不然爸爸會不放心我的。」

  面對涵藍的拒絕,他的心有如被人踐踏般的疼痛,她還是不原諒他嗎?

*****

  「涵藍,妳真令人迷戀。」納威排開人群來到她的身邊。

  從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神秘飄逸氣質,緊緊纏住納威的心。

  「納威。」威倫看到他,開心的說著:「那涵藍就交給你了。」

  「這沒問題。」納威溫柔的摟著她。

  在這陌生的地方,涵藍的心裡升起些許的懼意。在穿過人群時,她因為害怕跌倒而緊緊的依偎著納威。只是跟著走沒幾步,他就停了下來。

  「納威,她的眼睛?」有人終於提出疑問。

  「陪我跳這支舞,好不好?」他忽略那人的問題,只是低聲詢問。

  她知道納威想替自己隱瞞,但是沒有這個必要。如果上天要她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美麗,她又何須強求?

  她深深的吸一口氣,「我的眼睛看不見。」

  「啊!」驚呼聲四起。

  如此美麗的藍眸竟然看不到這世界的美麗?大家紛紛為她發出不平之聲,直道可惜。

  納威以愛慕的眼神,凝視著眼前勇敢面對現實的美麗女子。在旋律優美的華爾茲音樂中,納威以她看不見的深情,執起她的手翩然起舞。

  「那女孩好特別,威倫。」曼塔金夫人用搖扇指著舞池中那抹粉藍身影,「以前怎沒聽你提過有這麼一位美麗的侄女?」

  「她只是遠房親戚,看到她,我也很驚訝,但是相處久了,我是真的很高興能有她的陪伴,她是我所見過能集眾人之優點於一身的女子。」他看著一直被輪番邀請共舞的涵藍。

  「威倫,別把她說的這麼出色,上天是不可能同時將幸運、財勢、美貌、氣質與智慧集中在她身上的。」她搖著扇子,轉頭笑著說。

  「她還是有缺點的。」威倫歎著氣,「在一次的意外中,她喪失了視力還有記憶。」

  「啊?真是可惜!」曼塔金驚訝地停下搖扇動作,「不過我倒可以幫她找一位名醫。」

  「妳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才嗎?」威倫笑指靠著旋柱站立的納威。

  她順著威倫的手指方向看去,失聲笑出:「比納威更好?那怎麼可能。」

  突然,曼塔金發現納威的反常,「咦?他今天好像不太對勁。」

  「局外人都看得出來,納威對涵藍是十分的傾心,只有涵藍還毫不知情。」

  「哦!可憐的納威。」她憐惜的說著:「威倫,他是一位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涵藍如果與他成為一對,會很幸福的。」

  「我知道。不過,他是在打一場沒有把握的仗。」他搖著頭。

  「這話怎麼說?是涵藍另有心上人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涵藍該讓他們公平競爭的。」她看到威倫又搖頭,就強調道:「納威是我所見過最棒的男人。」

  聽到曼塔金夫人對納威的評價,威倫看向場中央那對才子佳人,「涵藍是否有心上人,這我並不確定,但她卻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那個金髮男子是誰?」卓鴻壓抑著心中的妒意。

  「他是納威.麥爾斯醫師,享譽全球的腦科權威。」張聖意小心的說著。

  張聖意可以感覺到龍先生內心的妒火正在竄燒,尤其是見到有人靠近伊小姐的時候。見他一臉想把對方給生吞活剝的恐怖模樣,真是教人捏一把冷汗。

  「腦科權威?」一想到她對納威的親近,龍卓鴻的心就有如被強烈撞擊般的疼痛。

  她愛上別人了嗎?想到她對自己的陌生,龍卓鴻的心就有如掉落冰窖般的寒冷,她那冷漠淡然的態度,教他難以接受。

  點燃一根又一根的煙,他落寞的眼光一直跟隨著涵藍四處飄移。終於——

  龍卓鴻按熄煙蒂,大步走下樓朝她筆直走去,一邊告訴自己:一定要把她帶走。他不是那種可以忍受自己的愛侶任人摟抱的男人,他要帶走她。

  挾著滿腹妒意、滿臉寒霜,龍卓鴻往舞池中央的兩人逼近。原阻隔在中間的賓客,也因感受到某種危險詭異的氣氛,自動讓出一條通道。

  「納威,送我回去。」她無助的抬起頭。

  像是有感應一般,涵藍覺得有人帶著憤怒朝她前來。

  「涵藍?」對她突來的要求,納威只是愣了一下,但隨即說道:「好。」

  她露出感激的笑容,挽著納威的手,走出這似乎充滿危機的霍克貝斯堡。

  想她嫚妮.奧斯汀在奧地利可是眾人追求的對象,不知有多少豪門名紳拜倒在她裙下,而今天龍卓鴻居然叫她吃閉門羹,真是可恨!

  她悄悄打開房門,暗中觀察著龍卓鴻的一舉一動。

  為什麼卓鴻望向樓下大廳的眼神是如此狂暴?

  在古老而寬敞的霍克貝斯堡大廳中,隨著卓鴻駭人的目光,嫚妮終於發現,原來他冷厲而充滿風暴的眼神,是針對每一位對涵藍邀舞的男士。

  「難不成卓鴻對她有意思?」想到此,嫚妮心一驚。

  她的目光隨龍卓鴻的身影移動,就在他帶著狂熾怒火,似乎就要上前干涉阻止時,嫚妮意外的發現涵藍竟然與納威.麥爾斯偕同離去。看到卓鴻那想攔下涵藍而停在半空的手,及無法掩飾的痛楚表情,嫚妮原本嬌媚的艷容,已讓心底剛浮起的計劃染上一抹醜陋的狡猾!

*****

  「納威,回去吧!」在月光下,她顯得十分孤單與柔弱。

  「涵藍,我——」納威想對她訴說自己的情意。

  晚風徐徐吹來,輕輕拂過她的髮梢。

  「納威,別忘了我是異國之人。」將飛揚的髮絲撩於耳後,涵藍淡然的說著。

  「妳還是瞭解我的一番情意。」納威雙眼閃著奇異的光芒,伸手想摟住她。

  「千萬不要愛上沒有過去的我,納威。」她搖著頭。

  「沒有過去,只有現在和未來,我會更加珍惜與妳的相遇。」他堅定的許下誓言:「愛妳已是我此生不變的抉擇。」

  涵藍低下頭,無言以對。

  「就算妳有不愉快的過去,我也不在乎。」他強調著。

  「但我在乎。」涵藍抬起一雙凝眸。

  「涵藍,如果真能遺忘過去,就讓它消失,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我也想遺忘,反正我已經想不起來。可是——」她十指交握於胸前,「總有一股莫名的恨意壓在我的心口,它壓得我好痛。」

  為何會有恨?為何心會痛?她空洞而寒冷的眼眸遙望著遠方。

*****

  叩叩叩!威倫敲著房門,「涵藍,開門。」

  「威倫?你怎麼還在?」房內傳來涵藍驚訝的聲音。

  今天一起床她就感到有些心神不寧,甚至頭暈。為了不破壞威倫夫婦精心安排的旅遊行程,她費了一番口舌,才讓蕾德娜答應自己留在家中休息。

  「沒辦法,放心不下妳。」

  「喔!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打開房門,一臉的無奈,「那我們都各退一步好了。我去投靠納威,你們就安心的去旅行。這樣好不好?」

  「好、好、好。」威倫得意的對站在一旁沒出聲的蕾德娜做出勝利的手勢。

  突然,涵藍感覺到威倫的身邊還有一個人。

  「蕾德娜,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就在旁邊。」

  「喔哦!被妳抓到了。」蕾德娜笑得尷尬。

*****

  「奧斯汀小姐,妳不能進去。」李銘氣急敗壞的想攔下那個氣焰囂張的女人。

  「卓鴻,你看他啦!居然不准我來找你。」嫚妮一推開門,看到穩坐於辦公桌後的龍卓鴻,立即奔向前去,撒嬌地向他投訴。

  吵雜的聲音讓龍卓鴻無奈的靠向椅背,面對自動投懷送抱的嫚妮,他有著一絲厭煩。

  「龍先生,我——」李銘緊張的看著他。

  「沒事,你先出去。」他揉著酸澀的眼睛。

  「是。」李銘恭敬地應聲,一邊在心裡暗罵: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女人!

  一等李銘把門關上,龍卓鴻就毫不留情的將嫚妮一把推開,口氣甚為冷淡:

  「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只是想你,所以——」她臉色變了一下,但仍嬌嗔道:「卓鴻,人家想你想到這裡都痛了。」嫚妮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

  「嫚妮,為什麼妳還是不死心?」龍卓鴻抽回手,站起身走到窗前。

  「卓鴻,別這樣,你知道我是愛你的。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她硬將自己擠進他與窗戶之間,巴望得到他的注視。

  「妳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該成熟一點了,嫚妮。」

  「我已經夠成熟了,卓鴻。」嫚妮一聽,伸手緊抱住他健壯的胸膛,豐滿的胸圍不住的在他身上磨蹭。

  「妳跟我是不可能的。」見她如此放浪的行為,卓鴻嫌惡的將她往旁一推,「離我遠點。」

  「啊!」被他這麼一推,嫚妮驚聲尖叫著,跌坐在地,一抬頭就見他無情的鄙棄。

  「我跟你不可能?那誰跟你才有可能?涵藍嗎?你有辦法把她從納威的手中搶走?你別作夢了,她跟納威是什麼樣的親密關係,哪容得了你的介入?」妒火在她的雙眸中燃燒。

  「妳怎麼會知道她的事?」聽到有關涵藍的消息,他一把扣住嫚妮的手腕,粗暴的將她自地上扯起,「這是誰告訴妳的?」

  「別說是我知道,我看呀……說不定整個維也納社交圈都已經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了。」嫚妮惡狠狠地在他心中埋下猜忌的種籽。

  瞧他臉色忽暗,嫚妮嘴角微微揚起。誰說猜忌是女人的天性?只要是會為情所傷的人,管他是黑道大哥、企業首腦、政治龍頭,哪一個不會對自己所在意的女人產生懷疑?利用人性相互猜忌的弱點,嫚妮相信一定可以破壞卓鴻對涵藍的感覺。

  「妳以為單憑幾句話,我就會上妳的當?」經過那一次的慘痛教訓,他不再相信別人對涵藍的惡意中傷。

  看著站在面前挑撥是非的嫚妮,他冷道:「只要我相信她,妳的任何話都傷不了我和她之間的感情。」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居然相信那種女人?搞不好她除了納威之外,還有其他的男人。」一聽到他這麼說,嫚妮失笑出聲。她攏著波浪般的卷髮,眼角邪媚,語氣曖昧的道:「你該不會想和納威做表兄弟吧?」

  「住口!不准妳譭謗涵藍,否則——」他雙眼透露出危險的警告,「不管妳是誰的女兒,我一樣會叫妳無法在社交圈立足,聽到沒有?」

  「你敢!」見他黑眸怒焰狂熾,她逞能的想加以反抗:「我父親——」

  「奧貝勒會很高興我替他教訓妳的。」他牽動嘴角,冷冷一笑,「也許他會有一點難堪,但是總比讓妳在外破壞奧斯汀家族的名聲,要來的好。」

  「你!」聽龍卓鴻這麼一說,嫚妮突然害怕父親這次真的會為了家族的名聲,不惜犧牲她。一想到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只要讓我再聽到任何不利於涵藍的謠言,我頭一個毀的人,就是妳。」凝聚風暴的眼神強調著他的恐嚇威脅。

  看著眼前散發暴戾之氣的男人,她懷疑自己以前怎沒發現他的冷血暴力?見到傳說中的冷酷,嫚妮打從心底害怕。

  「現在給我滾出去!」

  望向映射著柔和月光的多瑙河,他的心因嫚妮之前的一段話,而遭到啃噬。

  為了找尋她,他二度拋下台灣的一切,趕來奧地利,想像過無數次兩人再見時的情景,卻從沒料到她竟會挽著別人的手,從他面前離去,難道她真的像嫚妮說的一樣?

  否則——為什麼她對自己的反應是如此冷淡?她曾說過愛他,如今卻依偎在別人的懷裡,教他情何以堪吶?難道她以前說的話,都只是在騙他?

  猜忌與不安的情緒像一張無情黑網從頭罩下,在無邊的黑暗裡,他的心踽踽難行……

  他猛然一震——

  他……他竟又開始猜忌涵藍的心!

  「天啊!為什麼對於她的一切,我總是如此多疑?」他激動的仰天長嘯。

*****

  涵藍有點頭重腳輕地步下樓梯。

  「葛可,」她呼喚著司機,「葛可?」

  「涵藍小姐。」葛可神情憂慮的走到她身邊,聲音中充滿無力感。

  「你怎麼了?」眼睛雖然看不到,但是從言談中,她已經可以分辨出一個人的情緒。

  「涵藍小姐,沒事。」葛可垂下頭。

  「葛可?」

  葛可一看她美麗的容顏有著堅持,知道是瞞不過,遂道:「我兒子發燒了,我太太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

  「那就快送醫院呀!這還要人教?」涵藍一聽之下,有點哭笑不得。

  「可是——」葛可摸著頭,有點為難。

  涵藍知道他一定是因為蕾德娜要他隨時聽候她的召喚,才不敢擅離職守,送兒子去看醫生。

  「家裡還有其他人在,而且等一下我也要休息了。」涵藍對他笑著說:「你趕快回家去。」

  「謝謝涵藍小姐。」葛可聽到她這麼說,終於放心的露出憨憨的笑容,「如果有事,請小姐通知我,我一定會馬上趕回來的。」

  「快回去吧!」

作者: opqt57cz    時間: 2013-12-17 04:38 PM

第十章

  在寂靜大廳中,伊涵藍揉著太陽穴。

  她覺得腦子裡像有千萬人在打鼓,好痛!想睡也睡不著。

  早知道這樣,在威倫他們出門後,就該立刻打電話給納威的。只是,一想到納威對她的情意,又讓她退而不前了。

  納威那深切的愛意,讓她一直無法坦然面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對像納威這樣出色的男人,她竟一點也不動心?她的心似乎早被另一個影子所填滿,只是——那人是誰?

  每當午夜夢迴,她總會夢到一雙黑色的眼眸,以霸氣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她,而在他凝望的瞬間,她總是心痛驚醒。

  面對夢裡的眼眸,她的心有如糾結般的雜亂,她實在無法理清,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走出大廳,她將自己投入這一夜的沉靜。

  「咳咳!」冷風迎面襲來,涵藍抓緊衣襟。

  在黑暗中,四周除了風聲就是樹葉間的摩擦聲,她聞著空氣中的涼意,摸索著來到水池邊,伸手摸了摸池水,水溫冰涼透心。

  寂靜的深夜,讓她分外的脆弱不堪。一想到在遙遠的東方,有著自己所有的記憶,她的眼眶就盈滿淚水。

  涵藍伸出雙手在眼前搖晃,什麼也沒有,她還是看不見,她拚命的搖著頭,想搖出所有的記憶,可是除了更加暈眩外,什麼也沒有。

  她多想痛哭一場啊!

  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

  「誰?」涵藍拭去臉頰上的淚水,轉向聲音來源,「納威?」

  「……」

  得不到對方的回答,她感到不安。難道是外人闖入?

  「找人嗎?」她緩和自己害怕的情緒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涵藍話一說完,馬上就後悔,她感覺到那個人正漸漸的靠近她。

  等了許久,終於讓他等到了!龍卓鴻凝視著月光下嬌弱無助的她。

  三個月了!除了霍克貝斯堡的那短短幾分鐘外,他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沒有她的消息!再次相見,她絕麗如昔。

  多想將她擁進懷裡,多想嗅著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多想再撩起她那如黑緞般的長髮,感受那輕盈的髮絲從指間滑落的觸感啊!

  「咳!咳!」一陣冷風吹過,她的輕咳讓卓鴻心一緊,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溫柔為她披上。

  「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他心疼的為她拍背。

  低沉沙啞的嗓音讓涵藍為之一愣。這聲音不就是常在夢中聽到的嗎?是來自台灣的龍卓鴻先生?

  「你……」涵藍驚訝的抬起頭。

  龍卓鴻瞧著她仰望他的容顏,在她深邃的眼眸中,竟看不到她對他的依戀,找不出他所熟悉的神情。他的心好痛!

  卓鴻伸出手撫觸她淡金色的秀髮,只是——金色雖耀眼,但他更喜歡如黑夜般的長髮。一思及此,順手一撥,頃刻間,黑色長髮立即掙脫束縛,如飛瀑般地直洩而下。

  他突來的舉動,讓涵藍愣住了。除了府邸的人及納威,沒有人知道她黑髮的秘密,為什麼他會知道?為他的知悉,涵藍驚恐地向後逃開。

  她突來的動作,讓龍卓鴻呆愣了一下。他慢慢步向前,撿起因她奔跑而掉落的外套,拍拍衣上的灰塵。

  「啊!」前方傳來她的尖叫。

  聽到那一聲驚呼,卓鴻停下動作,似風般地越過花園來到她的身邊。就著微亮月光,他緊張而仔細的檢視她可能受傷的部位,一摸到扭傷的纖細腳踝,涵藍倒抽口氣,痛喊出聲。

  「好痛!」

  「扭到了是不是?這麼不小心。」他心疼的抱起涵藍,語氣有著疼惜、有著責備。

  「你做什麼?」身子的乍然懸空,嚇得她伸出手緊環住他的頸項,走沒幾步路,涵藍才發現自己竟讓他給抱在懷裡,「快放我下來。」

  她心跳加快,羞愧得想掙脫他的懷抱。

  「別逞強。」龍卓鴻低頭看著懷中掙扎的人兒。

  讓他這麼一說,涵藍酡紅著臉低下頭,繼而想起——

  「你是龍先生,對不對?」

  「妳喊我龍先生?」卓鴻一聽,原本溫柔的神情瞬間轉為難堪,「妳竟然喊我龍先生?」

  「奧斯汀先生是這樣介紹你的。」涵藍對他的反應感到疑惑。

  「別人可以這樣稱呼我,就妳不行。」他不想再說什麼,如果她的目的是想讓他難過的話,那她成功了。

  「請你放我下來。」

  他想再摟著她,想再擁著她,就是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但是——她的反抗掙扎卻讓他不得不妥協。

  一離開卓鴻的雙手,她摸索著四周,找到沙發坐下。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接觸,她希望龍卓鴻能快快離去。

  「妳的眼睛?」看到她的摸索,龍卓鴻萬分震驚。

  「看不到。」

  「為什麼?為什麼妳會看不到?」他愕然的抬起她的下巴,伸出另一隻手,在她湛藍的眼眸前搖晃。

  美麗的雙眸是毫無反應。卓鴻難過的擁住她,將頭埋進她柔順的黑髮裡。難道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就因為他對她的不信任,連帶的也讓上天這樣欺負她?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呀!

  「一件意外。」對他過分的關心舉動,涵藍覺得有點尷尬,「我已經習慣了,你不用替我擔心。」

  聽到她如此客套而疏離的口氣,卓鴻無法忍受地抓住她的肩膀猛搖。

  「為什麼一直把我當成陌生人?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為什麼?」

  「我本來就不認識你。」涵藍讓他搖得暈頭轉向。

  聽到她的回答,卓鴻猛然放開雙手,瞠眼問道:「真的這樣恨我?」

  「恨你?」涵藍真的不懂他在說什麼,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恨他?

  叭叭!突然,一陣車子的喇叭聲傳來,兩人同時轉向大門。

  納威神情緊張的等著宅內員工來幫他打開鐵門。這些天,他因為醫院事務繁忙,一直沒有回家,直到兩個鐘頭前,他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想回家好好休息,誰知竟在錄音機裡聽到蕾德娜要他好好照顧涵藍的話。

  她不是和威倫夫婦一塊出門旅遊了嗎?為什麼蕾德娜還會打這通電話?難道涵藍沒有跟他們一塊出門?

  聽到熟悉的喇叭聲,涵藍興奮的站起,往大門跑去。

  「哎呀!好痛。」

  「小心。」龍卓鴻急忙將她扶住,「不要再讓我擔心了,涵藍。」他緊緊的將她擁在懷抱裡。

  靠著他寬厚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聲,她似乎十分眷戀他的擁抱,只是,為什麼她又感到一股莫名的傷痛?

  「真的別再讓我擔心了。」聞著她的髮香,卓鴻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生命般,緊縮自己的臂膀。

  被他摟在懷裡的涵藍。還在腦海裡消化他方纔所說的話。他說『她恨他』?他說『他擔心她』?莫非——

  「你到底是誰?」掙開他的臂膀,涵藍緊握住他的手,「你認識我對不對?」

  「妳問我是誰?」卓鴻被她的問題重重的痛擊著,「妳竟然問我是誰?」

  「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你怎麼能夠奢求我還記得你?」她放開手,仰起臉,笑得淒美而無奈。

  「妳失去記憶?」她的點頭回答,讓龍卓鴻踉蹌後退。

  猛抱住頭,龍卓鴻朝天發出內心的哀吼:「天啊!我到底對妳做了什麼?」

  「你說什麼?」他的話像一把刀,刺進涵藍的心,「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你是誰?你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妳的記憶裡竟然沒有我?妳當真是盡一切所能的將我自記憶中遺忘啊!哈哈哈……」龍卓鴻淒厲地大笑。

  「回答我的問題——」

  叭叭!

  急促的喇叭聲同時敲醒兩人紛亂的理智。涵藍知道,龍卓鴻是唯一擁有開啟她記憶鑰匙的人,但是眼前的情況,並不容許他的出現。如果被人發現他擅闖大使府邸,那……

  「你不能再待下去,跟我來。」她站起身,跛著腳往後院行去。

  龍卓鴻強抑內心因她失去視力及記憶而產生的狂亂,步履蹣跚地跟著她穿過長廊。看她纖弱而堅強的背影,他的心好痛。

  那曾以Joy之名盡情揮灑才情於廣告界的女總經理,竟只因他一時的妒恨,就自高聳的雲端跌落至這悲慘的深淵,是他的錯!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多希望這一切只是個夢,只是個夢呀!

  來到後院門前,涵藍站定,指著前方,「門在那,你走吧!」

  龍卓鴻拉下她的手,緊緊握住。

  多想就此將她帶走呀!但是,在她失憶的此刻,只怕未將人帶回台灣,他就已經引發一樁國際糾紛。

  「跟我走。」龍卓鴻突然將她擁進懷裡。

  他不怕!只要她能夠回到自己的身邊,他什麼都不怕!

  涵藍驚愕一怔,推開他的胸膛,搖頭後退,「不!我不能這樣就跟你走。」

  「求妳回來!回到我的身邊啊!」卓鴻緊握她將抽離的手。

  他的軟語相求,讓涵藍不禁紅了眼。但,她不能在狀況不明的情形下隨他離去。

  「你快走。」涵藍眨去眼中的苦澀,斷然抽回自己的手。

  記憶因他而封鎖,明眸為他而蒙塵。為什麼他的愛,竟讓她如此痛苦不堪?

  湧上心頭的懺情悔恨,教他一生都難以平復啊!

  感受到他的悲傷沉慟,伊涵藍神情黯然。然,由遠而近,紛至沓來的腳步聲——

  「你趕快走,他們就快來了!」涵藍催促著他趕快離去,「快走呀!」

  忍下心中的不捨,越過她的身邊。

  「原諒我,涵藍。」在跨出門坎時,他留下祈求的一句。

  短短幾字帶來的震撼一擊,讓她身形飄零,神情震顫。

  她驚駭地張大眼,被迫接收突現腦海的景像。那一段段遺忘許久的記憶,終以排山倒海之勢,朝她無情席捲而來,殘酷撞擊著她脆弱的心。

  為什麼記憶是這般的傷人?這就是她所要的記憶?

  一段記憶是一道血痕,她的心正淌著血,承受著如利刃般的回憶狠狠割剮。

  「啊!」她仰天狂喊而出。

*****

  「你們先去休息。」納威對站在門口的葛可和其他人說。

  「可是,涵藍小姐她……」葛可愧疚的看著躺在房內的人。

  「我會陪她,記得通知威倫他們。」他看著床上的涵藍。

  「是,納威醫師。」葛可點著頭,轉身下樓。

  望著她的黑色長髮,納威撩起柔細髮絲親吻著。對涵藍,他有著說不出的愛戀,多希望她能夠敞開心懷接受他,只是,他明白此生已是不可能。

  凝視涵藍淚水依然不停滑落的睡容,他的心有如利刃劃過般的疼痛。那一聲淒厲的吶喊,到底蘊藏了她多少的怨恨與哀愴?又是誰傷她如此之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晨曦穿射於房內。張開眼,納威動了動數小時不曾移動的身軀,伸手為她拂開臉上的髮絲。

  「葛可,把車子開出來,快點。」納烏伊拉開房門,對外大喊。

  涵藍額上的高溫,讓他心驚。  

  「怎麼樣?」納威擔憂的問著好友,「要不要緊?」

  亞蘭仔細檢查著病床上的女子,聽他這麼問,轉過頭笑著說:「你也是醫生,你忘了嗎?」

  「現在的我,根本就無法思考。」他笑得勉強。

  亞蘭拍拍他的肩點著頭:「我瞭解。她只是受了寒,只要燒一退就沒有什麼大礙。」他停頓一下,「不過——」

  「不過什麼?你快說。」亞蘭的但書讓他剛放下的心又提得老高。

  「身體上的病痛容易醫治,心理上的痛可就難解決了。」亞蘭看著她的哀傷睡容。

  納威輕撫那美麗容顏,在心中歎道:為什麼妳的悲傷竟教人無法漠視?

  「你別忘了,解鈴還須繫鈴人。」亞蘭留下一句令人深思的話。

  在晨昏交替中,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溜走。她的高燒雖然退了,但是依然昏迷不醒,今天都已經是第十天了。

  「涵藍,請妳醒過來吧!」滿臉鬍渣,神情黯然的納威握住她的手,眼眶泛紅、深情不已地輕聲呼喚。

*****

  自從那天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涵藍。心中一股不安的情緒,讓他煩躁到了極點。

  「龍先生——」被派駐奧地利的李銘興奮的闖進辦公室。

  他旋過身,剛想出聲喝斥來人,見是李銘,馬上開口問道:「有消息了?」

  「是有消息了,但是——」

  李銘看見他眼神中的憂慮,不禁懷疑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為愛所傷的人,可是大家所認識的龍先生——那個嚴酷寡情的龍門首腦?

  「怎麼了?快說。」卓鴻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伊小姐已經昏迷十天了。」

  「什麼?」他憤而捶桌站起,「他們是怎麼照顧她的?可惡!」

  「龍先生?」李銘讓他捶桌的反應給嚇得後退數步。

  看著越站越遠的李銘。龍卓鴻知道自己又失控了,逐手一揮,「這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

  已經昏迷十天?絕不能再放任她如此折騰自己了!

  「涵藍,吃些東西。」蕾德娜端著剛剛克莉又原封不動拿出去的餐盤。

  從她張開雙眼,就有如化石般的坐在房間窗前,若非她尚有一絲氣息存在,真讓人懷疑她的生命是否已經消失。

  深陷的眼眶嵌著一雙無神黑眸,慘白的容顏上有的,只是令人心碎的淒悵神情。

  「告訴我,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蕾德娜走近她,「哭一哭也許會讓妳感覺好一點。」雖說如此,涵藍仍然默默無聲,是淚已流盡?或是絕望至此?

  「涵藍,妳仔細想想,一昧的虐待自己,這樣做對嗎?難道妳真想就此毀了自己?」蕾德娜紅著雙眼,「或許妳可以一了百了,但是我們呢?妳教我們怎麼辦?我們真的關心妳呀!」

  風靜靜的吹,雨輕輕的灑,在這冷寂的空間裡,幾乎靜得能聽到大地呼吸的聲音。涵藍任由冷風恣意吹拂披在身上的白色睡袍,舞起一身的蒼白與哀怨。

  見到那哀愴的淒麗容顏,蕾德娜知道自己無法撫平她的傷口,未來的日子是笑聲歡揚,抑或泣聲淚滴,將由她自行抉擇。

  原本空白的腦海,緊密地出現一段又一段的記憶,她記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經過一天的組合,她又是數月前搭機遠離國門的伊涵藍。

  若知昔日的記憶是這般難堪慘痛,她願永遠不再記起。

  沒想到他簡單的三個字,竟然就可以喚回自己對他的所有記憶,多諷刺呀!

  只是——她根本無法否認與抗拒卓鴻對自己的這股強大吸引力,在他傷害自己這樣深之後,為什麼對他還是有著一份無可言喻的愛戀?

  她的淚水終於再度滑落。

  在一片綠草如茵的草坪上,涵藍雙手擁住自己。

  她在一夜之間幾乎毀了自己,卻也在一夜之間彷彿脫胎換骨一般的重生。她知道自己的轉變讓威倫夫婦感到驚訝,但他們聰明的不過問那晚所發生的事,只是默默地在一旁關心著她。

  查士遜家族為她所做的已經夠多了,只是,她卻無以回報。

  倘若記憶仍舊塵埋,也許,她會在查士遜家族的護翼之下,平靜過完未竟的人生。

  但——世事難料。

  「我可以坐下嗎?」在漫長的等待之後,龍卓鴻的眼眶泛起一陣迷霧。

  這熟悉而令人心痛的聲音,讓伊涵藍驀然閉起雙眼。

  「離我遠一點。」

  她絕然排斥的態度,讓卓鴻震驚。

  「妳的記憶已經恢復了?」他抓住涵藍的肩膀,激動的強迫她面對自己。

  「放開我。」她的雙眸泛著冷光,「記憶恢復了,而我的痛苦與難堪也跟隨而來。如果可能,我願意拿一切來取代這殘酷的記憶;我寧願永遠不要醒來,永遠忘了你。」

  她的這一段話幾乎要把龍卓鴻的心給撕裂了。

  他緊閉雙眼,拒絕接受涵藍的絕情。

  「克莉,妳在哪?」涵藍漠然地站起身,想離開此地。

  「小姐。」克莉早已在一旁待命,一聽到她的叫喚,立刻上前攙扶。

  「別走——」卓鴻拉住她的手。

  涵藍掙脫他的手,冷著雙眸,「你無權命令我。」

  短短的幾個字,敲痛著他的心。

  「涵藍。」就在她將轉身離去時,卓鴻吶喊出內心的哀求:「再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好嗎?」

  一聽卓鴻如此深情的呼喚,她幾乎就要拋下一切,投入他的懷抱。

  可是,一想起以前他對自己的不信任與猜忌,理智就叫她千萬不要回頭,她易碎的心已經無法再承受另一次的傷害。

  「機會?猜疑的機會嗎?」她回過頭諷刺地笑著,「這種互相猜疑的生活,你認為你可以支撐多久?一星期?一個月?還是一年?」

  見到她此刻的嘲諷,龍卓鴻才驚覺自己當初是如何的糟蹋、蹂躪那一份真心。

  目送她一步一步遠離,龍卓鴻的心就一片一片的碎裂。

  「我愛妳啊!」

  那一聲,傾注了他今生所有的愛戀。

  伊涵藍驚悸的停下腳步,全身輕顫。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愛妳的關係。」卓鴻激烈地嘶喊出對她的愛,「我無法忍受妳的心裡有其他男人的存在呀!」他再也無法隱藏愛她的事實。

  走到她的身後,龍卓鴻顫著雙手摟住她,將臉埋進她黑髮裡,硬著聲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懷疑妳的真心。」哽咽的嗓音道盡他無限的悔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在這一刻,擁住她的是強而有力的臂膀,讓她依靠的是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胸膛。為他這般的濃烈情愛,伊涵藍咬著下唇,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今生,夠了。

  「你的愛……太沉重了。」她的哽咽泣音有如山谷回音,「你回去吧!」

  「涵藍?」龍卓鴻震顫的將她旋過身。不!他不能失去她呀!

  「謝謝你,謝謝你曾如此用心愛我,謝謝你曾讓我擁有你的溫柔。」一抹淒厲的唯美笑意在她唇邊微微揚起,「你是我一生的記憶。」淚水滑落臉龐。

  一陣天旋地轉,教他猛地閉上雙眼。

  她的笑是如此美麗,嗓音是如此輕柔,然而傳入耳中的話語,卻教卓鴻心中天地瞬間崩毀。

  如果上蒼看得見,該為她的選擇歎息。

*****

  一雙溫柔的手掌將她擁入懷中,並抬起頭看向已衝入雲霄的J航班機。

  「為什麼他是這樣的愛妳?」

  燦爛如陽的金髮與黑亮如夜的髮絲隨風交互輕揚,相映齊飛於風中。

  「是的,他是這樣的愛我,而我也願以一生回報。」

  「那,為什麼選擇離開?」

  「……」

  「告訴我為什麼?」

  「妳看得見大海的湛藍嗎?」

  「我看得見。」

  「你看得見燦爛陽光的耀眼嗎?」

  「我看得見。」

  「而我——什麼也看不見。」

  「……」

*****

  一跨入龍門企業大樓,龍卓鴻即往高速電梯邁去,直上三十六樓辦公室。

  從門口到電梯,不過短短的距離,但他那臉上的冷硬寒冰,卻叫旁人自動退避三舍,唯恐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眼中的冰氣所凍結。

  就連以前那亦步亦趨跟隨身邊的陳經理,此刻也離他約有五步之遠,呆望已關上的電梯門。

  曾幾何時,他們的龍先生竟變得如此消沉,而不見那如旭日東昇般的衝勁,原有的王者霸氣也漸漸地塵埋於他驟出的冷厲之下。

  現在的他,不輕易動怒,不出聲厲喝,只會淡淡冷冷的看人一眼。

  但,這樣的他卻遠比在遇見伊涵藍之前,更令人感到害怕,那似一種拋棄所有的歸依與顧忌的行事改變,讓人感到無所適從。

  一見龍卓鴻跨出電梯,林秘書立刻為他推開總裁室的檜木門,直到人已入內了,她還是靠在門上沒有離開,因為,她十分擔心那已放在他辦公桌上兩天的度假村合約。

  若他不趕快下筆簽定,待簽約期限一過,只怕龍門集團之前所做的努力,都會付諸流水。就在林秘書想進入總裁室,提醒龍先生這件事情時,不意地竟瞥見他的凝神模樣。

  見他凝視著掛於牆上的回眸笑靨,傾盡所有深情的深邃眼眸,林秘書看了也不覺紅了眼睛。

  她為龍先生的多情感到難過,更為他的癡情付出而傷心。

  林秘書抬起頭,對上回眸笑靨中的清澈雙眼,那是一雙飽含愛慕與癡情的眼眸。

  伊涵藍應該回來的,不是嗎?如果伊小姐能夠回來,這一切都會改變的。

  這時林秘書突然想到:也許歐陽先生可以幫忙。

  畢竟他們兩人是無話不談的朋友,而這份度假村合約又有皇祁集團的投資,請他出面應該是個好辦法。

*****

  龍門山莊——

  進入書房後,龍卓鴻將自己摔進皮製座椅。

  看著林秘書強行要他帶回研究,與皇祁集團共同籌組開發台灣休閒度假村的合約計劃書,他感到自己已無心於事業。

  龍卓鴻覺得他的心早已遺落他鄉,只因為,他的心中除了涵藍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情,而區區一個休閒度假村,又算得了什麼?

  他伸手抹過一臉的慟。

  她說:你是我一生的記憶。既是一生的記憶,為何又將他拒於千里之外?龍卓鴻閉起雙眼,潰然地躺靠椅背。

  是不是可以永遠不要張開雙眼?

  也許,只是也許,也許——這樣他就不會因為見不到她,而飽受心痛的折磨。

  現在的她可安好?過得可快樂?沒有了他的打擾,她是不是變得平靜淡然?是不是不會再因為他而感到痛苦與難堪?龍卓鴻緊緊地抓住自己隱隱作痛的心口。

  如果離開他是涵藍唯一的選擇,他願意成全。為了讓她快樂的過著每一天,他情願自己每天獨嘗噬心的痛苦。

  這時,老沈領著歐陽紹祁來到書房前,「先生就在裡面。」

  「你去忙吧!」

  老沈點點頭,看了書房一眼,才搖頭離去。

  在他手握門把之時,突然想到:也許等一下會需要大量的運動。一想到這,歐陽紹祁脫下西裝外套,伸手將領帶扯鬆,再把襯衫袖子往上折起。

  他推門而入。

  望著一直浸蝕於自己思緒的龍卓鴻,以及靜躺於他面前的度假村合約書,歐陽紹祁知道他完全的忽略了周旁的人事物。

  他瞭解卓鴻對涵藍的那一份濃烈情愛。只是,火焰般的熾愛,卻燒燬了兩人僅存的信任空間。

  一個習慣於呼風喚雨,對女人一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高高在上男子,在面對猛然發覺的真愛真情時,定是全然霸道的加以佔有。

  龍卓鴻就是最好的例子,因為他的眼中容不下一粒砂,禁不起任何人的蓄意破壞,所以他輕信了謠言,也讓謠言蒙蔽了理智,方造就了他今天的一切痛苦。

  這該是上天給卓鴻的懲罰吧!

  只是,罰期有限,他該振作起來的,不是嗎?一個為情所苦而幾乎放棄一切的消沉男子,怎能得到涵藍的回眸一顧?

  歐陽紹祁深吸一口氣——

  「你想這樣看著龍門垮台嗎?」他將西裝外套甩在肩頭。

  龍卓鴻張開雙眼,猛地抬頭。「紹祁?」

  打從涵藍搭機離台的那一刻起,龍門與皇祁兩集團之間,就只剩下單純的利益合作關係。

  「我來看你怎麼對我解釋與道歉。」紹祁直盯著他的眼。

  「我——」他帶著一臉的愧意,對上歐陽紹祁稍感冷漠的雙眼,「是我不對,我不該誤會你和涵藍,請原諒我。」

  龍卓鴻的那幾句話,可叫他傻眼了。

  歐陽紹祁從沒想到,這樣輕易就可以得到龍卓鴻的道歉,他原以為還得和這個被謠言給蒙蔽雙眼的傢伙大戰一場呢!

  「算了!既然你已道歉,那我也不想再為難你。」歐陽紹祁濃眉一揚,繼而右手一揮,不在乎地道:「反正你那幾拳,我也還挺得住。」

  他將西裝丟到沙發上,雙手熟練的將之前放鬆的領帶給固定回原位,再把兩邊袖子給放下來,從容的扣上袖扣。反正不打架了嘛!

  既然龍卓鴻已經知道道歉,就表示和他之間的心結已經解開,那他也就可以大方的恢復兩人私下的交情表現——一切隨興!

  歐陽紹祁大剌剌地坐下來,一邊不忘將腿翹上桌邊,開口直道:「不過對於涵藍,你還是放棄吧!」

  聽到紹邦的這一句話,龍卓鴻倏地彈坐而起,臉色嚴寒。

  「不!」他大聲地朝歐陽紹祁吼道:「她是我的,我絕不放棄。」

  「絕不放棄?哈!」

  歐陽紹祈當然知道,要龍卓鴻放棄伊涵藍是絕不可能的事。

  但是,現在的他又如何能奪回涵藍的心呢?集團不管、事業不管,甚至連自己的心都管不了了,他又憑什麼去跟別人爭奪涵藍?

  想到這,紹祁語帶嘲諷地說道:「失去涵藍是你自作自受,喚不回涵藍是你沒那本事。怎麼?你想以自己目前這副落魄的樣子去奪回她的心嗎?」

  「我……」他啞口無言。

  「莫非——你是想用龍門集團上上下下近一萬人的生計,來替自己贖罪?而你認為涵藍會認同你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你對她的歉意?」歐陽紹祁用言語刺激著他。

  龍卓鴻一時激動的憤然響應他的干涉:「失去了她,就算我擁有更大的龍門集團,那又有什麼用?如果龍門集團的失敗可以讓涵藍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知道我曾為了她不惜犧牲龍門集團所有的人,也許她會——」

  「到時,就算她真的回頭了,那也只是對你的短暫同情。」紹祁雙手環抱,不屑的說道。

  聽到同情兩字,龍卓鴻是一陣驚愕,「不!我不要她的短暫同情,我要的是她永久相隨。」

  歐陽紹祁起身走到他的身側。

  「我相信涵藍對一個意志消沉的男人是不會有多大的興趣的。」他指著書桌上的合約書,「快簽了它,讓她在回來時,所看見的是以往所喜歡的你。」

  看向立於身邊的摯友,龍卓鴻知道紹祁說的句句真實。這樣的他連自己都不喜歡了,她又怎會駐足停留?為了涵藍,他是不能再消沉下去。

  「會的,她會看見的。」龍卓鴻看一眼那份合約書,堅定的告訴自己。

  「對嘛!」歐陽紹祈使勁的重拍他的肩,滿意的笑道:「這才是大家心目中的龍門首腦——龍卓鴻。」

  「她會回來吧?她真的會原諒我吧?她曾說我是她一生的記憶,為了這一句話——」他轉過頭看向窗外藍天,心中有著不肯定,「她會回來吧?」



終曲

  「龍先生——」看到他走出辦公室,林秘書從座位上站起。

  他變了,變得深沉且令人難以捉摸。

  冷峻剛毅的臉龐難見一絲笑意而有如冰雪覆面,就連當初眉宇間的輕狂霸氣,也已無跡可尋,更替而換的,是日漸冷酷的內斂氣勢。

  龍卓鴻回過頭,看著時時對他冒死進諫的林秘書。

  「三點有一場主管會議,龍先生應該還記得吧?」林秘書特意的抬起手,看著腕錶,暗示他時間就快到了。

  「我想出去走走。」他望一眼窗外的湛藍天空,神情灰黯。

  面對他黯然的苦澀,林秘書止住即將出口的諫言。

  如果他是以強硬的態度想外出,那她一定會努力規勸,力勸他以工作為重。

  但是此刻,她竟然感受到他一身無言的愁慟,她不再強迫他履行應盡的工作義務,因為,那赤裸呈現於眼底的傷痛,教她於心不忍。

  什麼樣的情會如此傷人?難道一多年的時間還不夠他堅強站起?仍無法撫平他內心的那道情傷?

  「我會替你延後會議時間。」林秘書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謝謝妳。」

  越過她,龍卓鴻走進專用高速電梯,直下一樓大廳。

  一跨出電梯,他就聽到櫃檯人員的問好聲。

  邁開大步,他想逃離這寧謐的大廳。因為,耀眼陽光穿透藍窗所灑進的滿廳淺藍光芒,讓他又憶起了心中的那一份痛。

  突然,他止住前邁的步伐——

  是他的錯覺嗎?他竟然在一年後的今天,感受到大廳中似乎還殘留著她獨特的幽香。他是不是瘋了?是不是瘋了?人是不是會因為思念一個人而發瘋?

  天呀!為什麼?為什麼到今天他仍是抱著一絲希望?

  「涵藍!」他抹過憂鬱的臉龐,抑不住內心的沉慟,低喊出聲。

  「嗨。」一聲招呼從他的身後傳來。

  龍卓鴻震顫的立於原地,他的心跳——停了!

  那不是在夢中才會出現的輕柔嗓音嗎?聽到那熟悉的柔和音調,他的心隱隱作痛。

  讓他承受生離的痛苦已經夠不堪了,現在竟還讓他產生幻覺!

  「嗨!」一聲輕柔又傳來。

  龍卓鴻緊繃的身軀,道盡他的不信。他搖著頭告訴自己:這是幻覺。

  在面對所有的幻覺之前,他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

  黑亮柔細的長髮隨風輕輕揚起,美麗容顏一如他的記憶,不曾改變。

  一陣猛然躍動的心跳,教他亂了呼吸、亂了心緒。

  他伸出雙手,左手緊緊的壓住急促起伏的胸膛,右手卻緩而輕顫的朝她伸去——

  撩起記憶中的柔細髮絲,任由它自指間輕盈滑落,再撫上她白皙的粉頰,輕輕的描繪著一如記憶的清麗五官,感受由指尖所傳來的細緻觸感。

  「妳看見了我的思念嗎?」他的眼眶紅了。

  「我看見了。」

  「那妳是不是也看見了我的深情?」他抬起她的下頷,對上她漾著柔情的眸光。

  「就因為看見了,所以——」伊涵藍的雙眸有著晶瑩淚光,「我回來了,回來擁有你的溫柔。」

  「天呀!如果這是在夢中,那就讓我永遠沉睡吧!」龍卓鴻激動的將臉埋進她的肩窩,不斷緊縮的雙臂就像是想把她嵌進自己的生命。

  「這不是夢。」這是個奇跡。

  能再度看見這世界的美麗,是納威對她不問收穫的付出。為了卓鴻,她背上了納威的深情枷鎖。

  她希望納威能早日尋獲心中的另一份溫柔,讓她卸下這難以償還的深情桎梏。

  龍卓鴻緊緊的擁摟著懷抱中的人兒,久久不語。感受到灑落全身的溫暖,他抬起頭望向窗外那片耀眼光芒。

  「天若有情,伴妳相隨;天若無情——」轉而望進懷中的深邃眼眸,「至死相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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